好在两个孩子都格外贴心,小公主毕罗斯身子弱,睡的时候原本就多,有时睡得太沉,还得叫起来吃人乳,连福宜都只是半夜哭了一次,苏允棠都没叫乳母,亲自起身喂了一回,面上也满是温柔的笑:“吃吧吃吧,这也就是你最后一遭了。”
这话也一点不假,哺乳孩子是件耗元气事,苏允棠生产时又伤了根底,若不是两个孩子早产,尤其是小公主身子孱弱,原本就不该亲自喂养孩子。
即便是劝说苏允棠亲自喂孩子的葛女医,也没打算叫她喂养太久,如今已有月余功夫,两个孩子也结实了不少,加上眼看着就要动身回京,回去诸多政务琐碎,更顾不得了,便索性停下。
苏允棠从昨日起,已经在吃回乳的汤药,如今胸前摸着都是硬邦邦的,只喂过这最后一遭,就再没有下次。
圆乎乎的福宜不管那许多,照例一口口吃得满头大汗,小公主毕罗也是照例矜持,只勉强吃了半饱便扭到了一旁累得不肯用力。
苏允棠眸色温柔,起身梳洗更衣妥当,又在怀中装了一枚手串。
临去前,她依次俯身,小心翼翼的贴了贴这两个软绵绵,奶呼呼的小家伙,才叫乳母们将孩子抱下去好好睡。
瞧着乳母们离去的背影,苏允棠面上的温馨与宁和,便似乎也随着两个孩子一点点褪了下去。
去厄便似有所觉,果然,下一刻,苏允棠迈步,带着她从殿后的后廊门行了出去:“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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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今大明宫上下,已有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天子是被皇后幽禁,但身为禁卫统领的周光耀,仍是天蒙蒙亮时,便尽忠职守的来了殿外护卫。
迎面看到远远行来的苏允棠与去厄后,周光耀面色肃然,跪地见礼:“娘娘万安。”
自从周光耀求娶去厄,摆明了投向中宫之后,他再见苏允棠时,举止便都恭敬不少。
苏允棠微微颔首,也没有进内,只吩咐传话李江海,让他将陛下请出来。
周光耀闻言一愣,顿了片刻,才在去厄的催促下回过神,拱手应诺。
刘景天双腿被废,这被请出来,当然不是靠他自个走,好在堂堂天子,双腿残疾之事传出去后,服侍的宫人也早已备好了轮椅,甚至连寝殿附近的门槛一并锯了,台阶能平的也都平了,就仿佛陛下当真还能随时出来遛弯一般。
李江海之前都以为这些准备就只是装个样子罢了,没想到好当真能用得着,心下感叹着,手下也是越发麻利。
苏允棠在廊下等了一刻钟功夫,天光破晓之时,便也听到了轮椅被推出来的声响。
苏允棠闻声侧眸。
的确是刘景天,因为要出门,也被宫人服侍着穿戴了奇整的配饰衣衫。
只是如今的天子,已经瘦的撑不起从前的衣袍,来时正合身的衣裳,如今套在身上却显得格外松垮,腰带松松的系在腰间,因为从黑暗之中骤然出门不适,正在抬着手闭目躲避这刺目的光亮,那抬起的手背都没了一点肉,骨节分明,根根凸起,手指清瘦得如同雕出的玉竹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