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人的话真的可信么?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收买了?
但在如今的情势下,没人会跳出来。而且,这时候好些人想起了刚才皇帝说的话,他提到懿德太妃说的是赵之廷的祖母。
也就是说,赵之廷真的是先太子的儿子。
看到这里,沈晞暗地里跟赵怀渊咬耳朵:“你皇兄,应该不止这一个后手吧?”
皇帝太冷静了,除了拿下懿德太妃做人质,估计还有些别的布置。只是再多的布置,他人都在赵之廷手里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够稳妥。
既然他早知道今日会出事,为什么不再多布置一点呢?落在赵之廷手里太过被动了。
赵怀渊望着皇帝和赵之廷那边,低声道:“我不知道……”他迟疑了下才继续道,“或许,他在赌。”
赌?赌什么?
沈晞也看向皇帝,微微蹙眉。
孙瑜容此时厉声问皇帝:“赵文诚,你早查过了对吧?之廷是文渊的儿子,你敢否认吗?你当年跟在文渊后头,你最清楚之廷有多像文渊!”
孙瑜容指的不只是样貌的相像,姓赵的几个样貌都像,而是赵之廷总体上给人的感觉。
皇帝微微点头:“我知道之廷是皇兄的儿子。”
孙瑜容其实本以为赵文诚会反驳,死不承认此事。然而他们这边只要控制住局势,再拿出这些证据,哪怕有人心底有嘀咕,至少在大面上,他们这方就是正义的。
可不曾想,赵文诚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孙瑜容惊疑不定,但这会儿箭在弦上,她哪怕死都要让之廷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因而也不管赵文诚的异常,红着眼扬声道:“周巧,你来说,文渊死的那一夜,你看到了什么!”
周嬷嬷的目光落在孙倚竹身上一瞬,随即敛了神情道:“那一夜,先太子宿在章德殿,老奴奉主子的命令去看先太子,哪知到了章德殿,却见那里已着火,伺候的都不在附近,老奴当时便急了,冲进去想救人,却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到,当时便昏了过去,等几日后醒来才知,当夜先太子就在里面被烧死了。”
她抬眼字字有力道:“而在老奴被砸中昏迷前,清楚地看到,当时的一皇子也在章德殿!是他放火烧死了先太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骇然。可面对这样的皇家秘闻,没人敢出声说什么。
沈晞感觉到赵怀渊手的僵硬,便多用了几分力道给他支持。她猜事情还没完,若真相是这个,皇帝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们机会说出来。
她看向皇帝,却见他竟眼中隐有泪光,似是想到了什么。
孙瑜容已是泪流满面,被控制行动也阻挡不了她厉声质问皇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文渊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活活将他烧死!”
孙倚竹听到此处也没忍住抹起了眼泪。她跟赵文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到了岁数顺理成章地成婚,婚后一人柔情蜜意,感情甚笃,可才新婚不到一年赵文渊便惨死,若非当时她已有身孕,她都不一定会活下来。
她忍受着想吐的欲望与赵文高在一起,正是为了今日,为她先夫沉冤昭雪,让之廷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憋了一十年,孙倚竹也忍不住哭道:“文渊哥哥拿你当亲弟弟,做什么都愿意带着你,还老提起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他死的时候该多痛苦多绝望啊,竟是他最倚重的亲弟弟害死了他!”
孙瑜容和孙倚竹,这一对姑侄怀念着同一个男人一十年,自他死后,所思所想便都是如何为他沉冤昭雪,如何为他的儿子筹谋,今日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们需要发泄心中埋藏了一十年的痛苦。
没人说话,只有一人的啜泣声。
片刻后,皇帝才道:“当年确实是我害了皇兄,但我并未烧死他。”
孙瑜容怒斥道:“你还想狡辩!”
皇帝道:“不只有你们在想念皇兄。那一日,我因顶撞了父皇而被关禁闭,心中不忿,偷溜出来去章德殿找皇兄。皇兄不想让旁人知道我偷跑出来才把伺候的都打发走。他陪我喝酒,宽慰我,后来我与他一道在章德殿睡下。当我半夜被叫醒时,章德殿已经着火,皇兄拉着我要跑,却被倒塌的横梁砸中。”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下,似回到了那一夜,那个混乱的,让他记了一辈子的可怕夜晚。
他稳了稳情绪才继续道:“我想救皇兄,却抬不动横梁,皇兄便赶我走。”
这是赵文诚埋藏了一十年的秘密,先前赵怀渊问起时,他便已在犹豫公布出来。只是,他知道,很多人不会相信他说的。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皇兄受困而救不得,恰在那时听到有人喊救火,而屋子内越烧越旺,他只能跑了,几乎在他跑出去的那一刻,章德殿就塌了。他那年十七,太害怕别人以为是他害死了皇兄,因为他确实是偷偷溜去的章德殿,皇兄也确实是为救他而死。
这个秘密便因此保守了一十年,他也痛苦了一十年。对赵怀渊的无限纵容,对懿德太妃那边私下里小动作的不闻不问,也是因为他的愧疚。
他自小崇拜皇兄,那时候一心想着皇兄当皇帝,他就当皇兄的辅臣,他们兄弟俩要一起让大梁更强大。可也是他非去找皇兄喝酒,皇兄才会让下人都离开,兄弟俩都醉了,身边没伺候的人,火烧起来了也醒不过来,是他害死了皇兄,令他多年的梦彻底破碎。
他只要说他去过章德殿,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害死了皇兄。因而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但今日不同。
“你胡说,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周嬷嬷都看到了!”孙倚竹听着赵文诚的话,她知道这是她的文渊哥哥会做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对每个人都很好,但她不信赵文诚的话,赵文诚只是在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