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容出生清贵,到了年纪便入皇宫得宠,先生下皇长子,后来人到中年又生下皇五子,哪怕后来痛失爱子,怀渊还小依然住在宫中那几年,她都没被人这样当面顶撞过,后来怀渊封王随他出宫,在这赵王府里她更是一家独大,除了偶尔怀渊会让她生气外,没有人胆敢这样跟她说话。
哪怕是那白眼狼,那一日因永平伯之事召她入宫,也不过轻飘飘说上两句,她没给好脸色他也没有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心中有鬼,怎么敢说什么!
可这个黄毛丫头,竟敢这样跟她说话,混乱揣测她的心思,胡说八道!
孙瑜容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哪怕怀渊不听她的总跟那白眼狼亲近,她都没这样气过。胡说八道!真是一派胡言!
面上愤恨,孙瑜容心中却不自觉地涌上一阵恐慌,忙看着赵怀渊慌忙道:“怀渊,母亲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吗?她这般挑拨你我母子情,她是想做什么?她一定是那个人派来的,她就想要我们母子间生出嫌隙,你莫上当!"
赵怀渊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母亲,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满是自嘲。
他以为溪溪当面指明之后,母亲会有所悔悟,但她没有,她并不承认。这些年她如何看待他,明明她清楚,他自己也清楚,只差人挑破罢了。
见赵怀渊不语,孙瑜容又是一阵心慌,急切道:“是,我是常常提起你的兄长,可我那只是想要你向他学学,你没见过,当年他那样俊秀博学,谁见了不夸一声翩翩君子?我让你学他有错吗?"
沈晞离赵怀渊很近,能感觉到他全身的僵硬,她想,她早该来会会这位太妃的。赵怀渊身为人子,他母亲说了什么,他还能反驳不成?这样日日夜夜灌输你不如你兄长,你怎么这么没用之类的思想,他能上进才怪,没有叛逆去当个残暴荒淫的纨绔已是他本性够纯良了。
沈晞隔着衣袖捏了下赵怀渊的手腕,见他从被母亲完全否定的情绪中出来,侧头茫然地看过来,那纯然无辜的模样令她想起了初见时他露出真容时的场景,一样的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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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沈晞语气缓了缓:"娘娘,斯人已逝,活人永远比逝者重要。"
沈晞看赵怀渊的母亲被困在大儿子早逝的痛苦里也觉得可怜,但总该看开的,不然她自己痛苦,还要折磨她那完全无辜的小儿子。赵怀渊做错了什么,偏要承担他兄长的死?
可孙瑜容却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红着眼面容竟因悲愤而扭曲,尖声叫道:“凭什么死的是我儿!他那么好,死的凭什么是他!若连我这做母亲的都忘记他了,还有谁记得他!他本不该死,坐在皇位上的人本该是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骇然,而孙瑜容好像喘不上气来,整个人瘫软下去,一旁的花嬷嬷赶紧扶住她。
赵怀渊见状也连忙上前,担忧道:“母亲!”
沈晞见所有人都一副慌乱的模样,想了想自己退了出去,也没人注意到她。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实话把人气到了,气出了毛病,大概还是会怪到她头上。
沈晞倒也不后悔言辞激烈,不然呢,就任由赵怀渊的母亲这么欺负人吗?赵怀渊乖巧听话,就是他母亲欺负他的理由?
好在她早先就跟赵怀渊说过,哪怕是对上他的母亲,她说话也不会好听。
屋外守着的人不知屋内发生了何事,见沈晞出来都盯着她看,但也没有做些什么。沈晞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出长安院,想了想还是没有走,靠在院外墙上静静地等待。看到她举动的王府下人面面相觑,但见沈晞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能等里头主子的吩咐。
赵怀渊帮着将孙瑜容扶到床上,孙瑜容并未昏迷,缓过一口气后泪眼婆娑地看着赵怀渊,语气虚弱:"怀渊,母亲真的没有拿你当替身,你不要上了旁人的当。"
赵怀渊垂着视线道:“母亲好好歇着。”
孙瑜容死死拉着赵怀渊的手,赵怀渊挣了下没挣脱开,也不好用力,他忽然望着她道:“母亲,每年兄长忌日时,您看到的究竟是我,还是兄长?"
孙瑜容微微一惊,心虚之下松开了赵怀渊的手。他后退一步,低声道:“母亲安歇,我去找大夫。”
赵怀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关上门之时立即快步跑了起来。刚刚母亲瘫倒,他只顾着关心母亲,眼角余光看到溪溪自己走出去了,只是
当时他不好叫她。
她会不会以为她帮了个白眼狼?明明她是在为他说话,他却弃她于不顾……赵怀渊心中焦急,匆匆跑出长安院,他想才过去没多久,他能追到溪溪的!却听身后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道:"殿下!"
赵怀渊蓦地顿住脚步,一转头刚好看到沈晞直起身,对他笑着招招手:“找我的话,我在这儿呢!
赵怀渊长舒了口气,连忙掉头回来,急切地解释道:"我方才没有忘记你,只是我母亲……"
沈晞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你关心你母亲哪有什么错?抱歉,是我说话太尖锐了。”
赵怀渊急忙摇头:"不,不是你的错。"
他见长安院中的下人还在探头探脑,忙拉着沈晞便走,又给远远跟着的赵良比了个手势让赵良盯着别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