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四尺高吗?辛珊思没有信心能将他教养成才,抬眼看向撒若:“师兄,我可能无法…”
“那缸中景是你布的?”撒若打断她的拒绝,指着三步外的那斜口缸。没来由,他直觉这巧思就是来自于小师妹。
辛珊思望去,颔首:“是,不过还没完成。”
“高山陡立,野松下坐禅。”撒若收回手,继续捻珠:“师妹心境如此,何惧教不好凡清?”那缸中景,他未进院门时就已看到。也正是因为这缸中景,让他定了心。
莞尔一笑,辛珊思道:“将景收于缸中,就是我的一个小玩闹,说明不了什么。”
“你能将景收于缸中,还构造得这般空幽,就足矣说明你心中自有方天地。”撒若看着小师妹:“凡清不会让你失望的。”
犹站在院外的蒙曜,转头示意三丈外的巴德把凡清…小师叔的行李拿来。巴德立时拿了放在辕座上的那只包袱,送上前去。
接过手,蒙曜进院,用脚将门带上,漫步走到一老一小后:“你们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凡清小师叔翻过年就四岁了,洗漱吃饭都能自理,也不需要你们费多少精神…”
“养孩子就只用管洗漱吃饭吗?”辛珊思瞪了蒙曜一眼,下望向她师父的小徒弟:“你们怎么来的中原?”
凡清回话:“走路来的。”
声音软软的,辛珊思瞅着他那双被冻伤的手,不禁生怜,可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转头望向黎大夫。
黎上不由发笑,提议道:“要不让陆爻算一卦?”
这样的重大的事要交给他来决定?陆爻正色,等着师侄媳妇的话。
先不管他们,洪老太跟李阿婆进了厨房烧茶。满绣拾了几样点心装盘,摆到堂屋桌上。
辛珊思顶着多方目光,点下了头:“给我和我师弟算一卦吧。”说完又问一句,“佛家忌讳这个吗?”
撒若笑言:“西佛隆寺不太忌讳。”算命,跟求签问佛,在他这没区别。
陆爻瞥了眼蒙曜,转身回屋取破命尺,顺带着拿了三枚铜子出来,站到师姐弟中间,问:“你们谁先扔?”
凡清看向他师姐:“长者为先。”
“可以。”辛珊思没所谓,接过铜子,在陆爻展开破命尺之后,随意一丢。陆爻盯着铜子落定,掐了几指节,捡起破命尺上的铜子递给小凡清,同时左手下沉。
凡清学着师姐的样子,握着铜子的小拳头来到尺子上方,展开五指。其身后,蒙曜看着陆爻拿着的破木尺子,眼底晦暗不明。
铜子落定,陆爻掐指,很快神色就复杂起来了,算完余光瞥了一眼师侄,收起铜子和破命尺,说道:“有师徒之缘,无师徒之名。”
“然后呢?”黎上没瞎,眼神还好得很。
然后…陆爻抽了下鼻转身面向师侄媳妇:“你与他渊源极深,”手背到后,“咱们得好好教。”
蒙曜觉这根本就是件不用考虑的事儿。凡清的身份明摆着,只要他能长大成人,便可做西佛隆寺一半的主。若功夫再有他师父、师姐那般,那西佛隆寺的另一半主,他也做得。当然,前提是心正。
黎上观着陆爻的面,品着他说的话。
行吧,辛珊思抬手挠了挠后颈,与她的小师弟说:“我很严格。”
“严师出高徒。”撒若认同严点。
“凡清不怕,亦会很努力。”小凡清保证得十分郑重。
辛珊思点首:“那好,你留下吧。”
有了决定,风笑就上前接手凡清的行李,牵着他往东厢南屋,找了个空的衣箱出来:“你把行李都整理到箱中。”
“好。”能留下学武,凡清很高兴,双手合十:“以后凡清就打搅了。”这是来之前,师兄教他说的。
“不打搅。”风笑对着小小的人儿,脑中慢慢浮现出他儿子的模样,指触上凡清面颊上的疤。
凡清一愣,没有避闪,琉璃似的眼看着拧起眉头的大人,道:“已经不疼了。”
指甲抠了抠疤痕,风笑眉头稍展:“你先整理行李。”这些疤要想祛除,得将疤破开重新长。配制舒痕膏的药,有两味还不易得。不过…听着屋外的说话声,他脚跟一转走去书案。
辛珊思正在问凡清脸上的疤,撒若没隐瞒,将凡清被掳的事详尽地说了。
烧好茶,洪老太走出厨房,给站在外孙女身后的老头子使眼色。洪南枫会意,开口道:“都别在外站着了,你们进屋坐着说话。”
是她失礼,辛珊思侧身作请。
撒若也不跟她客道,抬步上台阶进去堂屋。陆爻才要跟上,肩头就被抓住了,扭头看去,问:“算命?”
蒙曜瞟了一眼在旁看着的黎上,与陆爻道:“你一卦三两银…”
“不是。”陆爻纠正道:“用破命尺算,是一卦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