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没有放下去,陆隽半躺着,额前的碎发微散,漆黑的眸子浮现倦意,整个人昏昏欲睡,身上的气息看起来非常虚弱。
顾盼突然就理解护士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这个男人真的一天不逞强就会死。
顾盼看他眼睛已经闭上,伸手摇醒他:“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睡。”
陆隽立刻睁开眼眸,眼里爬满了干涩血丝,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看向顾盼。
“沈明彻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陆隽唇色微白,声音低哑。
顾盼盯着他的嘴唇片刻,突然起身。
陆隽漆黑眼睫一抖,猛地坐直身,抓住她:“你要回去了?”
神色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顾盼皱眉:“我去给你倒杯水。”
陆隽死死扣住她手腕的手指这才松开来。
但他依旧没有躺回去,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是害怕顾盼转头就离开病房。
顾盼倒了杯水回来,见他坐姿笔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有些无语地将人按了回去。
接着,她拿起棉签,沾水,塞到陆隽手中:“护士说术后六个小时都不能喝水吃东西,你先自己涂一下嘴唇。”
陆隽接过,在干燥的唇瓣上胡乱涂抹几下。
他微微垂着眼眸,浓密睫毛下一双眼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只要生病受伤,都会变得虚弱,陆隽也不例外,躺回病床没一会儿,又开始昏昏欲睡。
他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开了一整天的会,本来就很疲惫,再加上麻醉的副作用,整个人一直很不舒服,开始发起低烧之后,意识就有些撑不住了,但是每次被顾盼摇醒,他都会马上睁开眼睛。
陆母跟沈烟还是没有消息,陆隽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了。
“盼盼,你先跟顾沉哥回家,”陆隽太疲倦,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嗓音低哑到了极致,“这里睡起来不舒服,明天再来看我。”
顾盼安静地看他两秒,起身,淡淡道:“那我走了。”
陆隽眼睫颤了一下,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好。”
男人清冷的眼眸微红,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因为低烧的关系,脸色苍白,耳根子却有些红,看起来特别虚弱,特别委屈,也特别地……勾人,完全没有平时冷漠横蛮的模样。
让人不由升起一股保护欲。
难以拒绝。
“……”
明明不想她走,还一直赶她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隽似乎是在跟她撒娇。
顾盼不得不承认,陆隽又变回她记忆中那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不再过分强势,现在这副清冷、温柔而又乖巧的模样,也的确完全正中她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