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抬手,将那滴眼泪抹去了:若如初见,若先见你,若有来生……
愿你,不在帝王家,不为情落泪。
奈何桥边
竞咸帝一直抱着萧玉。
夕阳透过窗打进屋里,飞扬的尘埃围绕在二人身侧,反射着微末的光,静又缓。这无数的光粒,好像是萧玉迸散的灵魂。
她在阳光最温柔得时刻,在爱她的人怀里,随着晚霞一起消散了。
竞咸帝允了萧玉最后的请求,当即下旨:祁王里通外族证据确凿,赐鸩酒;贵妃娘娘三日后焚化。
传旨监刑太监即刻去了祁王府,可不大会儿工夫又惊惶地回来了——祁王府上没人。
散朝后,王爷趁乱跑了!
可是,被圈禁的王爷,怎么可能在重重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呢?
更不可能轻易跑出城去。
满月郑重道:“父皇,”他声音很轻,叫了人就没再说话,直到竞咸帝抬眼看他,他才继续,“父皇要防备祁王与私军里应外合。城内搜捕祁王,还可搜捕一名叫魏鸣的谋事,另外,内侍庭和禁军……也要防一防。”
搞不清刚才匆匆一面的祁王到底是真是假,索性两个一起搜。
竞咸帝一时无语,他有点迟钝,心底满是悲意。
只是世人皆可悲得丧失理智,唯独皇上一人不配如此。
他收敛心思,将萧玉放平在软塌上,扯过毛毯帮她盖好,就像她只是睡着了,然后站直身子,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画影图形搜捕反王和魏鸣,同时调西嘉兰关一半守军回防,令城关谨防私军攻城。”
三道指令传下片刻,皇上和纪满月还不及下观景楼,便有一骑军报绝尘而来,火急火燎地和玉娘娘抢风头——大批私军,在江平郡城门压境。
粗略统计,有十万人。
领兵的,正是祁王瑞风营曾经的副统领,付有义。
付有义手持着加盖假印信的通关文书,言说都城内有秘密要务,一路过关,居然格外顺利,自帝魁道至江平郡,没有人看出其中有假。
直到江平郡城门下,才被破功了。
江平郡,是都城外的第一道关,想通江平城门,除了文书,还需要一道缘来令。
这令是由皇上在随意是什么纸上御笔亲书一个字,然后将纸一撕两开,分别放入两个信封里,用火漆封好,一封放在守城将领手里,另一封则交予要通关的领兵人手里。二人见面,拆封一对,只要严丝合缝,就能过关。
缘来令没有固定的样子,用一次便会被作废,是以别看简陋,仿制极难。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随意又特殊的令,叛军被拦下了。
竞咸帝本来就大恸难舒,一听叛军居然轻易蒙混过关到眼皮子底下了,拍案而起:“把纪烨给我绑到都城城关上去,朕倒要看看,祁王叔还要不要这个儿子!只要叛军敢攻城,朕便亲自送纪烨上路!”
话说出来,还没在传事官耳朵眼儿里捂热乎呢,第二道加急军报又到了——付有义带兵攻城。
“混账!”皇上暴怒,转头往楼下走,“你跟朕一起,”他指着纪满月,又向传令官道,“十万叛军,程方守不住,让丰年点兵将准备守城。”
程方是江平郡的守将,手下兵士不过三万。面对突发而至的十万私军,不嘬牙花子才怪呢。
虽然还没闹到兵临城下,但城里也已经静街了,百姓无事暂时不得出,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都城城关前,纪烨被吊在城头。
祁王世子本来就生得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加上被关着好些天,过得太清苦,变得更憔悴了。吊在冷风里一吹,人直打转,跟个纸糊的假人似的。
陛下戎装上城。
“你父如今藏身何处?”竞咸帝凛声道。
纪烨无神的双眼垂下,居高而下地看皇上,嘴角扯出点笑:“陛下,臣跟个姑娘打赌,谁也没输……”
皇上不明所以,皱着眉头以为他失心疯,死到临头还提姑娘。
满月却一听就明白了,将纪烨与陶湘打赌的事情说了,那二人统一战线地觉得,真要祁王抉择,他会要天下大权不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