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一)
“赵长赢!长赢!”阿留眼睁睁看着赵长赢倒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再也没了动静。
德旺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弯下腰,想确认他到底还有没有神智,恰在此时!
“我还没死呢!”赵长赢一声怒喝,他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握拳一击,正中德旺的肩膀,那力道之大,众人甚至听见了一星令人牙酸的咔擦声,德旺浑身一颤,止不住噔噔噔往后连退三步。
片刻后,台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你他妈自己找死!”德旺眼神猝然阴毒起来,赵长赢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嘴边还带着血沫,他抬手擦去的时候,感觉到一股惊人的内力极速膨胀,德旺竟将浑身内力集聚在右掌上,此时赵长赢还未从刚才的蓄力一击中恢复过来,闪躲已经不及,若是被这一掌击中,恐怕浑身骨骼当场碎裂,有性命之忧!
“圣子大人,您……”阎山一怔,他身边方才还淡定手执黑子和自己对弈的容与似有所觉,忽然将那黑子一扔,飞快地掀袍往外冲去。
“慢着!”
赵长赢急喘,看着面前娜迦忽然从台下飞身而至,双眼望向德旺之时,德旺顿时目光一滞,掌力尽卸,随后娜迦翻掌一推,德旺骤然被掌风掀翻到了台边,从栏杆上掉了下去。
“左护法?”赵长赢心中一紧,眸中仍是重重戒备之色,他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又涌出一口血,他双眼锁着娜迦,随手一擦,把整个脖子都染得血红。
容与赶到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一幕。
赵长赢一张脸全是凌乱的血迹,嘴角和脖子上被他胡乱揩拭得一片斑驳,混乱中那头披散的长发被赵长赢随手撕了衣服的下摆给松松束着,不听使唤的发丝迎风乱飞。
容与停下脚步。远远的,少年右手扶着栏杆,身形摇摇欲坠,却始终咬牙不肯倒下,他对面站着一个女子,一身紫衣翩翩,脚腕手腕上戴着成串的银铃,她似乎感觉到了容与的注视,遥遥朝他送来胜利者的一瞥。
“长赢?你是叫长赢吧?”娜迦笑起来,“不必怕我,我是来救你的。”
“咳咳……”赵长赢的五指紧紧攥着栏杆,指尖泛出青白色,他咽下喉头涌上来的血沫,问道,“你想做什么?”
娜迦没理他,她径自走到管事面前跟他说了些什么,说完,赵长赢见管事点头哈腰地迭迭应声,然后走到台前,举起赵长赢的左手,高声宣布道,“此次擂台比武,获胜者是……”
“赵长赢!”
容与垂下眼睫,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那点转瞬即逝的笑容仿若大海上的泡沫,在阳光下“噗”地一声便破了。
阿留高兴地又蹦又跳,将双手放在嘴前放声喊着,笑闹中余光蓦然瞥见了一尾白色的衣角,她心头一颤,慌忙转过身去,那片衣角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方才容与站的地方,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日影。
“喂,你要带我去哪?”
赵长赢用力挣了挣,娜迦箍着他手腕的手仿佛力胜千钧,纹丝不动。娜迦瞥了他一眼,稍用力一推,赵长赢足下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前面的树干。
娜迦头上戴着层层叠叠的银饰,此时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流彩,晃得赵长赢睁不开眼睛。她背着双手,绕着赵长赢转了一圈,忽然笑起来,“哎呀……”
她上前一步,右手食指勾起赵长赢的下巴,啧了一声,“样子么,确实还不错。不过要配上我们圣子大人,还差了点。”
赵长赢不知道娜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细长的指甲抵在下巴上,让他感觉有些微的刺痛。
“别碰我。”赵长赢一把拍掉了娜迦的手,“有话直说。”
“真没劲。”娜迦撇撇嘴,“你别紧张,我就是想帮你。”
“帮我?”赵长赢反问。
娜迦道,“你看,这玉泽山上下,哪儿不是圣子大人的,若是没有我帮忙,你到死也逃不出去。”
赵长赢一怔,娜迦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他,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跑?”
“这不是很好猜么?迦楼罗将你们明月山庄灭了满门,唯独不杀你,你真当他是爱你啊?”娜迦伸长双手,她的指甲不知用什么染料涂抹,蓝莹莹的,她满意地欣赏着,道,“他这个人,睚眦必报,脸蛋有多好看,心就有多狠。你娘没跟你说过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瞧着嘛,男人也是一样。”
赵长赢始终沉默着。娜迦便自顾自说道,“他就是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掉,自己一直坚守的原则一寸寸崩溃,最后对他一个杀人凶手爱得死去活来,你说可不可笑?”
赵长赢仍是不答。
“不过……你要是想报仇,也是白搭。你现在连一个德旺都打不过,迦楼罗就更不用说了。”娜迦笑道,“所以,我是来帮你逃走的。”
赵长赢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话一说出口,娜迦便知道自己胜了八成,她笑眯眯地转过身,轻柔地,小心地将赵长赢散乱的碎发别到脑后,尽管赵长赢依旧戒备地盯着她,“傻瓜,你没有看出来么?如今教中,教主闭关,还不知何日能出山,右护法死了有半年了,一直空悬着,能管这教中事务的,便只剩我,还有迦楼罗。”
“你若是跑走,他势必要分心去追你,对我自然是有大大的好处。”娜迦仿佛毫无心机,一番话便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你想跑,我想让你跑,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