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主动解释道:“先前你们不是怀疑陈家那老太婆突然让出工作有问题吗?对,你们猜对了,就是有问题!她在车间闯了祸,厂领导看在她干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没把她直接开除,但也不让她再上班了。”
“怀疑有问题的人是纹纹,不是我们。”李杏花先提了一嘴,随后又问,“到底是什么祸事?我还以为国有工厂不会轻易开除人呢。”
“没开除啊,这不是让她把工作让出来吗?至于闯祸嘛,这就要说起缝纫机的特殊构造了。”
其实,王冬妮也是直到今天下午,才弄明白这里的缘由。原来,这年头的缝纫机,是全国通用的设计图,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好几个牌子,但看起来不说一模一样吧,确实得用来找茬的眼神才能看出些许不同来。
甚至不光是缝纫机,这年头几乎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所以才有后世那个梗——这些难道是全国统一的吗?
商品大致相同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当然这个坏处在计划经济时代多半是显露不出来的。好处就很简单了,模板一样就意味着各条流水线都是一样的,需要用到的一些零部件也都是统一的。也正因为都差不多,有些厂子为了提高效率,就会跟其他厂子合作,一个厂子负责一种或者几种零件,做好后再派人送到别个厂子里,以便更好的完成国家分配下来的任务。
而陈母闯的祸,就是不小心弄错了她所在流水线的设置,导致一整条流水线连续一个月生产的配件全部不适配。
这属于重大责任事故了,陈母不光是主要责任人,她还是负责监督那条流水线的。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她非但设置错误,还没能及时发现错误,甚至在发现问题后,她没有立刻往上汇报,反而遮遮掩掩的将那批零件发给了兄弟厂子……
很难说清楚哪个问题更严重,反正她算是把雷区都引爆了。
最终,厂领导决定让她提前退休,当然没到年龄是拿不到退休金的,但却可以让人接班她的工作。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
田美娟听完这些事儿后,整个儿就是一副五味杂陈的模样,她嫁到陈家多年,听到的都是陈家母子对厂子的赞誉,以及能够当上工
()人为国家效力为人民服务的光荣。结果,陈母既没能做好本职工作,还试图推卸责任掩盖事实,把本来是厂内部的问题,搞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厂子连带厂长等领导,全都颜面扫地。
王冬妮又起身拿瓢舀了水喝,一气喝完后,再度道:“我跟你们厂妇联主任说了你们家的事儿,她气坏了,说以后会每周去你家看一下的,还说她会让厂办的人去检查排班情况,严禁没有理由的换班,就算有理由也不能总是换班。”
妇联主任的原话是,白班换白班,夜班换夜班。偶尔一次交错着换是没啥,成天拿白天换大夜班,真拿调班的人当傻子耍?
“对了对了,你们厂子去市里开会了,我没见着人。倒是副厂长挺好说话的,说你这次请假那么多天没事儿,厂子里不追究,还说让你好好干,争取年底就给你转正。”
说到这里,王冬妮突然卡壳了,她猛地意识到,按照这个说法,田美娟就该很快回缝纫机厂上班了啊!
田美娟也意识到了,她勉强挤出笑来:“妮儿你也别担心,二伢子挺乖的,到时候我再想想法子帮你换点儿奶粉,孩子肯定会越长越壮实的。”
王冬妮顶着满脸的悲伤,痛苦的点了点头:“那姐啊,要是你在那家又吃苦受罪了,可千万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不怕那些领导,我帮你去说!”
俩人越说越动情,等家里其他人回来时,田美娟已经哭了第二遍了。
李杏花则负责将王冬妮在城里干的好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听说自家闺女年底就能转正了,田母那叫一个高兴,真就差点儿把嘴角咧到耳朵根上了。只有田丽娟不高兴的哼哼了两声,见没人搭理自己,又高声叮嘱姐姐,要是厂子招工一定要通知她,不然就给她介绍一个光荣的工人。
田丽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卫南打断了。
“大姐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就别说了。啥时候回去,我陪着大姐,到时候再跟姐夫好好聊一下,实在不行我每次出车前跟回来后,都去姐夫家报个道。”
于是,田美娟第四次感动得哭了。
结果田卫南就是个气氛破坏者,一面叫停一面从兜里摸出了一张旧报纸递给身旁的李杏花,在后者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他高声对家人宣布:“花儿过几天要去公社那头考试,通过就能当上广播员了,你们都安静一下,听她给你们念报纸。”
见李杏花瞪着眼睛杵在原地,他还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鼓励道:“念啊,愣着干啥?胆子就是练出来的!”
面对全家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李杏花的脑海里飘过一行字。
如何逼死一个i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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