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压力,谘政院财务会不得不召开记者会,公开承诺将会慎重确定明年的财政预算案。
周长风看得津津有味,这种民间大家指点江山、评议朝政实在是有趣,偶尔还能瞧见关于朝堂之上的阴谋论和稀奇古怪的推理。
周长风本身不喜欢从众,而且势不妙就匆忙改换门庭属于极其投机的行为,为人不齿,以后根本抬不起头。
如果现在就要交权让位,朱泠婧无疑是不甘心的——要么从一开始就别让我来顶包,要么就让我有始有终,哪有这样有名无权的半吊子?
用过即弃,何其冷漠,任谁都难以接受。
最近几天的京城权贵无不忐忑难安,极少有人能踏实睡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一早醒来时得知了周某人忽然出现的消息。
可是当皇帝与太子的突然变故以后,不少追随者在观望以后纷纷选择跑路重新站队。
无论是按照专业知识还是更玄学一些的女人的直觉,朱泠婧都笃信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太医院见情况不对立马对症下药,使用被誉为救命神药的清热定——也就是青霉素。
很明显,皇帝死里逃生以后大力栽培二皇子江王,要不了几年江山社稷就要易主,自然是尽快改换门庭为妙。
权力的冲突与矛盾因此不可避免的、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姐友弟恭?那只是表象而已。
事实上假如没有周某人的存在,她压根不会在坚持或放弃之间犹豫,而是直接选择果断放弃。
周某人连夜返京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本就是乘坐专用客机而来的,还没下飞机已经为人知晓了。
这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站队问题,即便最后错了,顶多是不受重用、后半辈子赋闲在家,亦或是任个闲职。清算是不可能清算的,又不涉及谋反,宪政背景下把事情做绝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他把几份报纸收好,放回了边上的书架,起身离开。
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但幸亏……也不是最坏的时候。
一个月前他在谘政院外别有用心的安排了那次临场演讲,给谘政院的众多议员施加了莫大的压力,日月社、中华党、开拓急进会趁机大肆宣传形形色色的“危机论”,并且抨击个别议员。
在去年,江王还只是個醉心于学业的年轻人,但眼下经过一年多的抓紧培养,他已经有了七分羽翼。
昭仁殿东次间之中,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晨六时有余,距离官署上衙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另外,周某人自认为个人操守的底线是哪怕做不到投桃报李也不能落井下石,要知道自己一路上如此顺风顺水相当程度上要归功于朱泠婧,如果选择抛弃实在是问心有愧,索性就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匆匆忙忙的张熙一见他就拱手道:“周待诏这是来述职?在下刚巧有空。”
右侍郎作为三把手基本上包揽了主要日常事宜,干的杂活最多,但现在这个情况张熙就算没空也得有空。
几名官吏和打字员也跟了进来,问答声、交谈声、打字机的噼里啪啦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因为汉字的特殊性导致难以制成小型打字机,所以明人尽管制造了复杂的大型汉字打字机,但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使用字母拼音的打字机也同样广泛使用。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在这个关头,表面上的问答已经成了程式化的对话,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性。
在所谓的述职开始约莫半刻钟后,房间外有人叩门道:“林阁老到。”
门开了,面带微笑的林羲慢步走来,里边的几人在诧异之余回礼问候。
“您也来了?”周长风笑道:“看来在下去德法转悠一圈很受关注啊。”
“嗯,这一趟大有裨益。”
“总而言之,有劳周待诏亲赴异国了,收货甚大,还这般精打细算剩下大半预算。”张熙随口说着客套话。
“没什么辛苦,应该的。”神情平静的周长风迅速跳转话题,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这战争呈现出相持态势,必须要殚精竭虑,上下一心。”
房间里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瞬。
少顷,林羲沉吟道:“上下一心吗?周待诏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