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言论,不说石破天惊,也是天下独一份的论述。林如海面对陈恒有理有据的指正,就算心中存疑,也觉得女婿说的实在在理。
只是常年读圣贤书烙下的思想钢印,还是叫林如海一时无法完全明白。可这不影响他继续往下看……
“陛下圣明,大汉之于匈奴,大唐之于突厥。亦如大雍之于海洋诸国。
我朝物产之热销,随着西洋诸国的白银入境。双方必将在百年内,爆发一场海上大战。
此战不在陛下,就在太子,就在皇太孙身上。亦是千千万万个后世百姓,置身其中,无可避免。”
问题的核心,还在于西方诸国手中,没有大雍必需的物品。
单方面的以钱换货,长此以往,西方诸国去何处找白银?
没了白银,就做不了生意,买不了天朝上国的货物。
经济地位上的不同,不是强行让百姓认可西洋之物可以扭转。
只要大雍百姓不买账,西洋人就别想用货物砸开国门。
除非,他们找到一种大雍百姓离不得的必需物,否则……
面对陈恒看透未来的远见,就是林如海也看的头皮发麻。
这不是往日读书人更习惯的,相互拿夫子的教义论道。
这是跳出所有人的思想棋盘,站在众人未曾到达过的陌生领域,做出超越时代的预见。
林如海从未小觑自己的学生,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瞧对方的才智。
几经历练终得金,大浪淘去显英豪。
爱婿在地方上一步步走来,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瞧出臣子心中的震惊,李贽不无快意的抚起胡须,笑问:“林爱卿觉得如何?”
林如海苦笑一声,半是感叹道:“如今方知裴师当年为何替他取字叫持行。
‘一论破双空,持行大国中’。陈持行,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道:“裴师对他,可算是倾囊相授啊。倒叫臣心中有些酸气,恨不能多听一回裴师的教诲。”
同样都在裴师门下治学,为何独独陈恒学到的东西,就如此惊为天人呢?
李贽亦是点头,他也认可林如海的判断。想到那位仙逝的恩师,李贽心中更有感触,忍不住道:“裴师要是还在,看到他的言论,不知会有多高兴。”
李贤在旁从头听到尾,实在对书信的内容好奇的很。忙急道:“爹,我能看看吗?”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李贽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忙板着脸暗自窃喜。
等到李贤看完,更是不住击掌道:“恨不能立马请陈大人上京,愿与他秉烛夜谈,日日请教。”
想到身旁还有跟着护卫、夏守忠等人,林如海忙替不在场的女婿,谦虚道:“殿下过誉了。”
“不过誉,一点都不过誉。”李贤说着,就拿出去年李俊跟着陈恒南下的事例。
又道:“俊儿回京后,见识和才干确实远胜昔日多矣。”
难得听到李贤夸奖李俊,李贽也来了兴趣,忙问道:“此言当真?!”
“晚上父皇把俊儿召来一试便知。”李贤赶忙行礼道。
你就不会说些你爹爱听的话。李贽猛地哼了一声,又愤愤道:“本来是想把他留给你,现在看来,朕怕是等不住了。”
象征性的告知一个结果,李贽又对林如海道:“新年的百官督察可有安排?”
这是督察院六年一次的大工程,林如海自然对答如流。
如此复行数步,一行人又往临敬殿走去。临到殿门口,候在外头的小宦禀告道:王子腾王大人想要单独面圣。
李贽哪有功夫理他,直接忽视这个消息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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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里人多,每日都热闹的很。陈恒也常在家中办公,一来陪陪许久未见的爹娘叔婶,二来可以陪在妻儿身侧。
说来也是有趣,晟儿刚出生时,陈恒还没有多大感觉,一心觉得这个浑小子让自家夫人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