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话语,在此时说来,都是苍白无力。黛玉跟英莲除了尽量抽出时间,珍惜陈恒在家的日子外,也是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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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松江已有半个多月,薛蟠等人终于押着货物进入平安州。平安州其实很大,境内多山多河。官道曲折,乡村零星。
走在此等凶险地方,护行的镖师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薛蟠是个浑人,却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一路上倒是听话,对这些镖师言听计从。有江湖老手引路,大家一路走的倒是平安无事。
说是同路,柳湘莲其实一直远远跟在队伍后头。他一人一马双剑,只消不是身陷绝境。骑着陈恒那匹小白马,天下大可去的。这次出门,他更是领了陈恒的差事,先行打探一番平安州的山水地界。
商队在官道上走了半日路,镖师有心一口气走完全程。谁知薛蟠见一路平安无事,懒病发作,执意要吃过午饭再走。镖师无奈,只好叮嘱手下人都麻利些,抓紧吃完饭上路。
“怕什么。”薛蟠得知后,忍不住吆喝道,“该拜的山,该升的点都打点好。再连口好饭都不让人吃,回头这些土匪吃了咱家多少,我通通让他们吐出来。”
想到自家叔父剿匪在即,周遭又没有外人,薛蟠的话头不免大起来。他傲视全场,又把目光落在迎风飘扬的旗杆上。上头一个贾字,一个薛字,是那么显眼出众。
长久相处,镖师们也清楚这位少爷的脾气。眼下已经接了差事,哪怕再有怨言也得护好薛蟠。除了多派人四处警戒外,有个年轻些的镖师寻到自家头领面前,轻声埋怨道:“大伯,等回去时,我可不愿再接他的差事。”
“先把眼前事情做好。”老镖头看一眼年轻的晚辈,叮嘱对方嘴上别漏了怨气。闽地的镖局,内部人员多是沾亲带故。出门在外,不是这等背景作保,谁也不敢把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
晴风阵阵,薛蟠舒服的吃过一顿饱饭。正午日头大,他躲到马车上刚刚歇息些。在官道上走出一阵的马车外,突然传来叫人意外的喊杀声。
尚在睡梦中的薛蟠,一下子惊醒过来。他掀了车帘探出头,就见到远处林子跑出一帮劫匪。瞧见镖师们的惊慌失措,薛蟠忙惊呼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了都打点好了吗?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老镖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眼见劫匪们不由分说的杀上来。他骑在马上高声道:“绿水青山的朋友还请缓步,有支杆高挂在龙头。龙王爷吃过窑,淋过牙。亦是给过话……”
道上的行话,一句句的冒出。大意是说咱们懂规矩,已经给当地的头领递过礼物。老镖头见这些人还是不肯停步,额头的汗一茬茬顺着脸颊滑落。
喊杀声越来越近,薛蟠跟店内的伙计早就慌了神。薛蟠忍不住对老镖头大喝:“到底怎么回事,不是都给过钱了吗,咱们现在怎么办?”
老镖头自己也不知道啊,他一手握着刀柄,又把二十多名子弟呼到周围。跑近前的匪首,终于打上照面,当即扬声道:“龙头说了准话,许了申时左右,过去一家挂贾家旗杆的。你们来之前,刚走过一家,旗头倒是跟你们一模一样……”
老镖头听闻心中暗骂,这是假李逵借了真李逵之身,有人在玩猴子偷桃啊。常年出来跑商的人,知道有些不地道的人家,会偷偷跟着打点过的商队后头过境。
像这般直接抢到别人前面的绝户计,实在不地道,为世人所不齿。老镖头心有疑虑,直接把眼看向薛蟠。这位东家少爷,不会背地里得罪过谁吧。
薛蟠早给吓的六神无主,他已经听到劫匪一句句‘留下买命财’。眼见形势不妙,薛蟠赶忙对着劫匪大喊:“给,好汉,我们能给钱!”
一众镖师听到东家这般喊,也不顾得什么江湖道义。对方来势汹汹,且先度过难关再说。老镖头当即领着子弟一起喊话:“好汉们莫慌,我们东家愿意舍银子。”
“好好好,你们赶紧退到两旁。我们只取东西,定不伤你们性命分毫。”领头的匪首大喜,一边喊着话,一边加快步伐。
薛蟠等人正犹疑不定,已经看不下去的柳湘莲打马上前。他在后头瞧了个真切,早看到有按耐不住的土匪,偷偷拔出武器。
这些人哪里是来打家劫舍,他们是来要薛蟠的命啊。
“拔刀,随我杀。”
薛蟠还没反应过来,柳湘莲已经朝着众镖师怒骂:“一群蠢货,他们是要你们的命。”
众人这次如梦初醒,放亮了兵器,对方已经一股脑杀上来。有心算无心,几个起落间,就有数个镖师跌下马去。
血迹伴着马匹的阵阵嘶鸣,平安州的无人旷野上,一场精心预谋的伏杀,就这般敲醒无数人的美梦。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