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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能人太多,也是种幸福的苦恼。陈恒在县衙里转了一圈,发现柳湘莲已经在外头巡街,潘又安跟着萧平出去办事。连平日寸步不离的信达,此刻都陪着府学的书生,穿行在乡野中。
空巢老爷没得法,只好在书房里看书等客。照进室内的晨光,一点点偏移。约莫到了巳时,他才起身往大堂走去。算算时辰,贾琏和贾宝玉马上就要到了。
他这边对即将临门的贵客,期待的很。贾家的两位公子,亦在抓紧交流见面的诸事。他们今日乘了两架马车。宝玉本该跟宝钗一车,可贾琏放心不下宝玉。出门之际,特意把他拉到自己车上。
从踏上路程开始,贾琏就不住给宝玉叮嘱。眼下马上要到华亭县衙,贾琏说的更加勤快,深怕弟弟误了家中大事。
“到了县衙,你可莫要犯浑。他已经今非昔比,远不是早年的寒酸模样。可以由着你,随意使脸色。”
贾宝玉听了一路,真的是听烦了。为了今日的聚会,他连平日最爱穿的黄袍、冲天冠都舍下。只跟贾琏一样,都特意寻了普通的打扮。这般忍让,不就是怕冲撞了主人家的金面。
已经这般委屈自己,伏地做小。怎么琏二哥还是抓着自己不放。
“哥哥既然如此不放心,且停了车,让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你看,才说你几句,你又发起性子。贾琏亦是感觉到贾政的苦恼,只好老实合上嘴。可他心中还是叹气:若不是老太太吩咐,要带宝玉出来历事成长,他才不愿意讨这份苦差事。
到底是成过亲,闷闷不乐的宝玉瞧出贾琏的异样。只好主动递话道:“咱们家,真到了求他的地步?”
可不是嘛,我的宝少爷。贾琏点过头,就把脸朝向外侧,还是不愿主动说话。
“咱们家,就这么缺银子?”宝玉颇为天真道,“你们要早些说,我平日少讲究些就是。也不至于落到今日之难,还要来这里讨不痛快。”
“你平日常穿的那件衣裳,放到外头,就够寻常老百姓过个一二十年。”贾琏知道宝玉说的是任性话。别看宝玉一口一个国贼禄鬼,可真让对方当家,却对家中事务一窍不通。更不知道柴米油盐之难。
一家人要吃饭,咱们这样的人家,更要吃的漂亮、穿的好看。贾琏又继续道:“你不是最喜欢去大观园里玩吗?你可知那处院子,修了家里多少银子?”
“哥哥真会说笑,外头的事情,都是你跟爹爹、伯伯料理。这账目,我哪会知道。”
贾琏冷笑一声,伸手比了个三。
贾宝玉一呆,迟疑道:“三十万两?”
“是三百万两。”贾琏嗤笑着说道,“三十万两?也就够那么多院子,买些梁木柱子和瓦片。”
“阿这……”贾宝玉面露惭惭之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钱当然不止一个大观园,事后接驾元春的开支,也是算在里头。其中设计的教习、人丁,该准备的礼仪之数,根本是个无底洞。旁的不说,为元春请的几个戏班,都是从江南招来。到现在还养在府里,偶尔拉出来给老太太听曲、消遣。
不然元春前脚一走,后脚就把这些人打发掉。说出去,贾家的面子怎么挂的住。
“那他就真能帮我们?愿意帮我们?”
你别给我添乱就行。贾琏哼哼唧唧道:“他未必行,可他手里的港口和商街指定行。你且看着办,等我们家走完这趟。京师的其他人家,也要派人来。大家都要来求一求他。”
不来不行啊,李贽就给了一年的期限。年底前,不平了海事司那些帐。李贽要发狠查起来,谁家都别想要好日子过。
“二爷,县衙马上要到了。”
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禀报声,贾琏赶忙用手推推宝玉。两人当即整理过神情,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般一做,倒像是换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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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的县衙后门,陈家一众人都在此等候多时。除了陈恒外,柳湘莲、信达、紫鹃都在此处。除了他们,潘又安倒是没露面。这人的来路毕竟不同,就没必要特意露面交恶客人。
贾琏跟宝玉才踩着马凳下来,见到陈恒站在春风中,面带微笑。忙小步上来,拱手作笑道:“有劳妹夫远迎,内兄今日上门叨扰,倒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贾琏是个体面人。陈恒笑着作答:“内兄远来辛苦,快快入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