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求着让自己花钱的好事。贾雨村都听乐了,忙点着头。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萧平,下意识皱起双眉。自家大人说的轻松简单,回头这笔帐还是要记在华亭县衙头上。
这样花钱如流水,就算县衙手头有座金山都不够折腾啊。萧平对县衙的财政前景,很是担忧。可眼下确实不是劝解的时候,有什么话,只能等晚上回去私下再说。
不过萧平在心中想想,又觉得大概率是劝不动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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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贾雨村自然给陈恒等人准备了酒宴。相互闲聊的期间,他竟然跟陈恒打听起口风。想让陈恒出面说服杜云京,让后者把海事署的官衙,直接搬到川沙厅的地头上。以方便过路的商贾们,直接在此地办理入港文书。
你这贾雨村真是贪心不足啊,失笑的陈恒直接拒绝他的请求。从川沙厅到府城的这一步,虽然有舍近求远的嫌疑,却是必不可少的过程。人流不动起来,如何带动松江府全境百姓。
陈恒特意把府城新街的位置,设在阮家巷对面。就是等着往来的商队,能在松江府多消遣几日。不然他何必送店铺给各地商帮,还不是惦记着对方身上的钱财。
蛋糕要是全让贾雨村吃下去,不止府衙官员会有非议。就怕贾雨村这顶官帽,也戴不了多久。
这其中的利益牵扯太大,不是一个川沙厅通判可以扛得住。真要按贾雨村的意思办,最多半年,他就会被吏部调离此处。空出个肥缺美差,另谋他就。
没讨到便宜的贾雨村,不禁暗道可惜。他不是想不到陈恒的顾虑,可还是被漂亮的政绩迷住眼。他毕竟是川沙厅主印官,凡事自然多考虑本地一些。
“饮酒饮酒。”陈恒怕他又说些没头脑的事情,忙端起酒杯示意贾雨村跟杜云京共饮。
醉饮一夜。翌日起床后,陈恒就让随行的差役带信回府城。这信是给松江知州刘延章的。他此番先行一步,来巡查过港口、船坊诸事。眼见一切无误,自然要请上峰过来,一同出席川沙厅开港的大事。
这其中,亦有官场的默契在。若是碰上跟自己交情不好的上峰,大可借着由头一起过来,将各处挑个毛病。像刘延章这样的刻意等候,也算是松江府衙对陈恒的照拂。
有啥事,在我来之前,伱抓紧处理好。只要我看不到,写给陛下的折子上,也就没有难听的话。
刘延章的好意,陈恒心里清楚。他知道,等这次回到华亭县,是要给刘大人准备一份薄礼。官场上的迎来送往,讲的就是相互留体面。
不要耗费别人对自己的好意,否则传出去,难免有恃才傲物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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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跟陈恒分别后,茅大庆在深山老林东躲西藏一阵后。如今也不知流窜到何处地界,只看茅大庆在山道上的疾走姿态,显然对此地并不陌生。
如此走走停停半日,过小溪穿山林,他便来到一处山寨前。此山寨建的十分不错。紧锁的大门处,有明哨、暗哨数个不说。木制的矮墙上,更有不少小喽啰持枪巡视。这些人一见到茅大庆,无不现身上来打招呼。
“茅大哥,你最近去哪里了?”
“你怎么弄得一身伤回来,茅大哥。”
“大当家跟我们说,你要是回来了,就命你马上去义气当先堂见他。”此人明显跟茅大庆的交情不错,在对方跨入寨门之际,贴着对方耳际道,“我瞧着大当家的神色不好,茅大哥,你走慢些。我先进去给你禀报,给你探探路。”
“承你情了,好兄弟。”茅大庆热络的拍拍对方,倒让后者面露几分骄傲,自得道:“能帮上茅大哥的忙就行。”
茅大庆不禁莞尔一笑,等他慢慢走上山道,快到主寨处。迎面快步走来一个黄衣壮汉,生的十分雄武,唇部留有浓密的胡须。此人才见到茅大庆,就不住抱怨道:“你啊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大当家,大庆来给您请罪了。”茅大庆不等兄长把话说完,自己已经跪在山路上。
他面前的壮汉一惊,忙伸手将茅大庆从地上拉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武艺过人,虽只是山寨里的小头目。可名望十分高,有不少兄弟的家仇,都是茅大庆出面解决。这样得人心的人物,要让山寨其他的弟兄看到茅大庆这般跪着,私下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
“兄弟糊涂啊,你跟大哥之间还讲这个虚礼作甚。”大当家伸手拍着茅大庆的衣角,又对其道,“你在金陵做的事情,主上已经知晓。黑衣使昨夜就到了我们山寨,指名道姓要见你。一会你见了他,记得别出言顶撞。好好认个错,其他事交给大哥来办。”
“我晓得。”茅大庆忙点头应和,面色却甚是沉稳,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只在心中暗想:总算把主上的人逼过来了。他等主上的使者,亦是等了许久。这次借着甄家的事情,终于把对方‘请’到山寨来。
如此跟着大当家到了主寨暗室,果然见到几个山里的头目,陪着一位男子静坐等候。后者的打扮着实有意思,黑袍披风罩着全身,脸上还带着一张遮掩用的面具。即使是在黑吃黑的山贼里,此人的扮相,都透着几分与众不同的诡异。
“茅大庆,你好大的胆子。”此人一开口说话,就有一股淡淡的京腔,说起话来亦是官味十足。虽然对方有刻意隐瞒,可茅大庆常年走南闯北,还是能听出对方根脚来。
黑衣人继续道,“主上特意命你们要安分守己,你却偏偏去金陵做下此等要案。”
说来也是有趣,茅大庆对着大当家甘愿伏地做小。对着连大当家都避让三分的人,他却粗着脖子,硬顶道:“主上若要怪罪,使者只管将我擒去见他便是。也让我看看,一直暗中资助我们,却又不愿意露面的主上,到底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