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大娘子醒醒。」
耳畔传来茯苓熟悉的呼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爹爹!」
茯苓折了手绢替我擦了擦额前的汗,温柔道:「大娘子可是做噩梦了?」
「日头晚了,大人也快回了,我见大娘子似被梦魇住了,这才将娘子叫醒。」
我推开茯苓的手,揉了揉略带昏沉的头,起身走到了桌前。
妆奁之上,赫然摆着一排成亲以来傅云深为我亲手打的簪子,我抚上冰凉的珠翠,恍然如梦般喃喃道。
「如今,是嘉成几年?」
茯苓为我披了外衫:「嘉成十六年,娘子莫不是糊涂了?」
我捂住心口,垂头呜咽。
嘉成十六年,嘉成十六年,我回来了,父兄也还没出征。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赶忙道:「茯苓,备车,我要回沈府一趟。」
茯苓虽然疑惑,但也并未多问,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
回去的马车上,我心里不住打鼓,暗暗演练了无数遍。
父亲正值盛龄,正是因为政见之分,才和傅霜林成反目仇敌,而兄长不过及冠,仕途将将起步,前途大好,我真的能够用这一番怪力乱神的说辞,劝动他们急流而退,随我回乡吗。
心情复杂地回了府,并未耗费多时,我又怅然若失地出了府来。
此行意外顺利,爹爹和兄长竟然并未多想便同意了。
临出门时,耳边还回响着父亲最后的话。
「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使我们一家阴阳相隔骨肉分离,爹爹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况,爹爹相信你。」
劝动了爹爹和兄长,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傅云深了。
归家时夜幕已临,院中各处灯火煌煌,傅云深坐在桌前,像是等了许久。
见我来了,他温柔笑道。
「晚晚回来了,怎么今日忽然想回家了,夜间行路多有不便,下次我陪你回去。」
「赶紧,菜刚刚热过一遍,都是你爱吃的。」
此时的傅云深,明明是我最熟悉的少年,但经过那一遭,我却觉得分外陌生。
我遣退了下人,冷静开口:「傅云深,是不是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会满足我?」
他面带疑惑,但答得欣然而坚定:「自然,晚晚若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去摘下来。」
「好,我想和离。」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与你和离,不行的话,一纸休书也可以。」
见我表情严肃不似作假,傅云深收了笑容。
「晚晚,我当你在和我开玩笑,和离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我不知你到底是何想法,但也不必再想,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我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傅云深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我调转了话头:「和离不行,那让我给你纳个妾如何?」
傅云深和芸娘,既是有子女缘分的有情人,那便不必再等三年,现今,就提前做一对苦命鸳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