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居一顿饭,直接花了周生大半贯钱。他付完账单,把找下来的余钱放回荷包以后,心中懊恼得很,早知道刚刚应当少点两个菜。
周生心里烦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摆出无所谓的阔绰架势。直到他与同窗分开,周生才敛了笑容,加快步伐匆匆赶回住处。
周生租住的地方在西市巷子里,这里遍布商户,大多会把后院分割成小间,供给来扬州府里的读书人或者打工人。
周生住的人家,也是如此。
这里前头是住家夫妇开的饮子药食铺,后院则分割出几个房间,他就住在其中一间。
周生走进铺子,恰好与房东家孙娘子打了个照面。往日他都会停下,与孙娘子说几句闲话,今日却是招呼了声便往里走,愣是连迎出来的饮子铺孙掌柜都没能与他打上照面。
孙掌柜脚步一停,转身往周生走的方向看去:“周郎怎么这般匆匆忙忙的?我原本还有事想与他说呢。”
“许是回屋读书吧?听说他上回月考,好像考得不太如意。”孙娘子与他说道。
“原是如此。”
“你与府学门口那摊贩打听了?”
“人家不愿意卖呢,说是简小娘子便宜卖给他的,他不能收钱转卖给旁人。”孙掌柜摇摇头,双手叉在腰上。
“教我说,那冰粉就夏日才有的卖,你现在急什么?等到天冷些再去问吧,说不定那时候他就乐意卖了。”
“你懂什么?”孙掌柜瞥了眼娘子,没忍住悄声道:“我那天听羊汤铺子老板说吃完羊汤,不少客人还会去那摊子上买一盏冰粉吃。”
“就这么小个破摊子。”
“每个月赚得都快与咱们差不多了。”孙掌柜心里酸酸的,“就因为那时候简家食摊刚开业,帮衬着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件事?嗐。”
“毕竟是雪中送炭的关系。”
“嗐……”孙掌柜知道是知道,但心里总是不爽得很。他摇摇头,又瞅了眼周生那边:“抽个机会与周生说一说,我听说他代购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应当与简厨娘一家也熟悉吧?”
孙掌柜夫妇窃窃私语的同时,周生把屋子翻了个遍,把所有飞钱和铜板全数翻了出来,仔仔细细清点了番。
他瞪着摆在榻上的票子铜板,脸色难看至极。周生数了又数,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数错:“怎么会?怎么就就剩下了三贯半……”
那几盒重阳节糕点就赚了三贯啊!
周生神色难看得很,不信邪地又把屋子翻了个遍——然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周生重重跌坐在榻上,回想最近的花销——每逢府学里旬休日,他都要约上三五同窗去吃吃喝喝,还去庙里听俗讲,园子里看百戏,又与妓馆里过夜。
自己竟是一口气用了这么多钱!
周生肉疼不已,他又点了点剩余的银钱,决定后头的日子要好好节俭,不能再肆意用钱了。
要是与以往那般用,这三贯半钱也足够他过上大半年,不!度过整个学业了。
这样一想,周生又安心了许多。
思绪刚刚落下,他的耳边响起阵阵敲门声,而后是孙掌柜的话语声:“周郎,周郎?玉裳坊的伙计来送东西了。”
周生心里一咯噔,一颗心登时沉入谷底。他前些日子手上宽松,便去玉裳坊里多订了两套便服,想着与同窗友人出游时可以用上。
玉裳坊里订的衣裳,都只付了半贯钱的定金。要是放在过去,周生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一贯半的银钱只需三四日他就能赚得。
可是现在,他一共就剩下三贯半钱。要是付了玉裳坊的尾款,那他就一下没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