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李奎军和小六的照顾,钟跃民显然在号子里没受什么罪。“奎勇,哥们儿除了没上过大学,现在算功德圆满了。扛过枪、坐过牢,摆过地摊,当过白领。号子里也挺舒坦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跟踏马养猪厂一样。”
李奎勇笑眯眯的看着钟跃民,“听说那里面有特殊监室,你是不是让人给伺候爽了,都舍不得离开了。”
钟跃民没有继续跟李奎勇逗闷子,给了他一个熊抱。“哥们儿,谢谢!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李奎勇一脸嫌弃的推开了钟跃民,“滚远点,我可不好这一口。那些钱都是你自己的,你丫爱给谁还,给谁还去吧。”
“我自己的钱?奎勇,哥们儿可不受嗟来之食。我知道你义薄云天,但这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儿。钱我是一定要还的。”
李奎勇喝了一口茶,“跃民,你还记不记得天桥剧场咱们拔份儿那事儿。当时我问你要了几张邮票,这些钱就是卖邮票所得。”
李奎勇从里屋拿出了一个旅行包递给了钟跃民,“这里面是卖邮票剩下的三十万,你拿着做点生意。跃民,眼瞅着咱们就要过四张了,该稳下来了。”
看到钟跃民要推辞,李奎勇正色道,“这钱你要是不拿,以后咱们割袍断义,兹当是从来就没认识过。你丫自己看着办。”
李爱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钟跃民,听说你丫这次又是管不住裤腰带才身陷囹圄。要我说,丫就是活该。革命军人哪都可以松,就是裤腰带不能松。”
李爱军走进客厅,“来,给哥几个讲讲你的光荣事迹,也好让我们大家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啊。”
钟跃民一脸的无奈,“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们还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个杜卫东吗,就是那个武原正树。
这孙子把我的秘书何眉给呛了,想在合同里给我挖坑,哥们儿将计就计给丫挖了个更大的坑。当时念在往日的旧情,没把何眉这个内鬼给开了,没想到这女人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李爱军和李奎勇一起放声大笑,“这孙子就是活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还是常四爷说的对,那一嘟噜就踏马是烦恼根。”
饭桌上,李奎勇给大家致词,“今儿个是钟跃民同志逃脱法律制裁的好日子,同志们一定要以他为榜样,采花有风险,风流需谨慎。”
一桌子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偶像,我敬你一杯。”“钟跃民同志,组织上希望你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把采花事业发扬光大。”…
钱三儿美滋滋的说道,“奎勇,我们汽水厂让外资兼并了,以后哥们儿就是外企的人了。你说美帝来了,我们的工资会不会发美元啊。”
李奎勇笑了笑没说话,其他人都跟着起哄,“三儿,看你丫这副嘴脸,妥妥的一副汉奸像。”“钱三儿,那你得抓紧时间学英语,要不然以后怎么给美帝带路啊。”…
众人散去后,马军留了下来。“奎勇,鸿宾楼的生意大不如从前了。四九城现在流行粤菜,吃生猛海鲜。我师傅退休了,我干的也不如意。
曾为民的早餐店给了我启发,我也想辞职下海自己干。咱们兄弟里面你最有远见,给我出出主意呗。”
李奎勇递给马军一支烟,“这是好事儿,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马军深吸了一口烟,“我想开个特色烧烤店,就像烤肉刘那种的。后厨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我爱人负责前台。你觉得怎么样?”
李奎勇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好,这事儿先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等万事具备了,你们两口子再办理辞职手续。放心,兄弟们都会支持你们的。”
马军笑着说道,“口头上的支持可不够,奎勇,你得拿真金白银出来才行。我和我爱人都商量过了,这事必须有你参与才行,要不然我们心里不踏实。”
李奎勇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公职人员,不能参股做生意。这事儿,我出钱出力都可以,参股还是免了吧。”
马军指了指秦岭,“你不行,秦岭嫂子可以啊。奎勇,这事儿没有你的掺和,哥们儿真的不敢干。”
“你和秦岭去商量吧,只要她愿意我绝对没意见。等小四从长春回来,你在他那儿取取经,疆省的烤肉还是很好吃的。”
李奎勇在国内贸易部履新,除了适应新工作,和新同事磨合,就是参加各种会议。毕竟以前的工作只是在四九城范围,现在要面向全国了。
秦岭和马军的爱人每天在一起规划开店的事儿,日子过的倒也充实。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只有钱三儿失魂落魄的来找李奎勇诉苦了。
“奎勇,我踏马从二十岁就开始在汽水厂工作了,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年。外资一进来就让哥们儿下岗,凭什么?!老子可是正式工!”
李奎勇看着钱三儿那副衰样,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踏马前一段时间不是还说要挣美元吗?这会儿美元没挣着,感情连人民币也没了。”
钱三儿这会儿是又气又急,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了起来。“太踏马欺负人了,说我文化程度太低,不符合企业的要求。呜呜…
这踏马怨我吗?!我想上学的时候搞运动,我也得有学上啊!我捧了二十年的铁饭碗说没就没了,这世道是怎么了。
汽水厂的效益明明还可以,为什么要卖给外国人啊?!给我们一点钱就把我们都打发了,我踏马是工人老大哥,不是要饭的。”
李秦拿着毛巾送到钱三儿的手里,“三大爷不哭,谁欺负你,我让爸爸打他。”
李奎勇递给钱三儿一支烟,“你爱人是什么情况?她不会也要下岗吧。”
钱三儿拿湿毛巾擦了把脸,“现在还不知道呢,看这个架势估计也够呛。奎勇,你当年说的话全踏马都应验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奎勇拍拍钱三儿的肩膀,“兄弟们都在,你有什么好怕的。这踏马就是早晚的事儿,早死早托生。现在转行还来得及,越往后越被动。星期天,你们两口子都来后海,咱们商量下海做生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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