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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殉教者(第7页)

——从背后勒住美月的是你吧?你就这么想取悦那个蠢女人吗?

修哉君在孝弘耳边低声说道,然后走到坐着的绫香跟前,伸出那个小拇指,从指尖流出的一道血快要抵达手腕了。绫香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但是修哉君用流着血的手握住了绫香放在桌上的手机,对着正在尖叫的绫香说:

耍这套卑鄙的手段,还自以为了不起吧。少来了。蠢女人,连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最后修哉君走到坐在窗边最后面座位的,事不关己似的看热闹的佑介面前。

——就是你教唆那个蠢女人,煽动大家跟我过不去的。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说完,修哉君把自己的嘴唇压在佑介唇上。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我在内。

——跟男人亲嘴,有什么感想啊?

佑介的表情非常僵硬,一眼就看得出来。修哉君露出悠然自得的笑容,对佑介说:

制裁?别以正义的英雄自居了好不好。其实你早知道那孩子去游泳池了吧?要是报告老师的话,那孩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你是不是抱有这样的罪恶感呢?你欺负我,觉得好受一点儿了?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浑蛋,就叫作伪善者。你要是再敢挑衅,下次我就把舌头伸进你嘴里去!

从此,再也没有人对修哉君搞恶作剧了。

……

现在是七月了。尽管进入了期末复习考试阶段,我和修哉君还是几乎每天都在那栋平房碰面。从来不曾反抗过父母的我,只要说一声“去朋友家做功课”,即便稍微晚些回家也不会挨骂。而修哉君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再婚,家里有个小弟弟,所以他好像一直在那个房子里学习,他说,纵然他一个星期不回家也无人过问。

——你来试一试吧。

修哉君对我说。要是触了电可怎么办啊?我虽然忐忑不安,还是提心吊胆地把皮带系在了手腕上。

——你在想,要是触电了可怎么办,对吧?

——什么?没有这么想啊。

哔哔哔哔……表盘发光了,响起了跟便宜闹钟差不多的铃声。

——好厉害!好厉害!修哉君太厉害了!

我佩服地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厉害”,修哉君有些难为情地笑起来,拉住了我的手。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一直以来,我只是希望能够有人这样称赞我……

他指的是那件事,我心想。这是修哉君第一次触及那件事的话题。我伸出另一只手,放在握住我手腕的修哉君的手上。

——小孩子从对方那里得到想要的反应之前,都会越说越夸张的。我的情况也是这样。我在空地上看到猫的尸体了。啊?其实那只猫是我杀的。什么,不会吧。我没骗你。我经常会杀死小猫小狗哦。嘿,真的呀。但不是一般的杀法。那是怎样杀的?是用我自己做的“行刑机器”杀掉的。好厉害啊!……老师,里面有好东西,打开来看看。你说,美月,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还是杀人罪吧。那么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修哉君哭了起来。我默默地抱住修哉君。不知怎么,我手腕上又响起了哔哔声。

那天我回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

针对修哉君的恶作剧停止了,对此最高兴的是维特。在教室里常常可以见到修哉君的笑脸了,期末考试他也是全学年第一名。第二学期举行的学生会干部选举,大家以为B班理所当然推举佑介参选,然而最近也出现了推举修哉君的声音。维特甚是得意,对教室里压抑着的平静气氛毫无察觉。有一次,我看见英文老师在走廊上表扬修哉君的时候,维特在旁边对着修哉君使了个飞眼。

尽管不是对我飞眼,我却恶心得想吐。

但是维特还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直君的事。如果他一直不来上学的话,第二学期怎么办呢?包括今后的学业安排等在内,也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对做不到的事坦言“做不到”,悠子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有过多少迟疑呢?还没做就说“做不到”的人姑且不说,我觉得这么说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维特应该抛开自尊,说出自己“做不到”让直君来上学。

因为直君不能来上学的原因,就在这个班里。

……

第一学期结业式的前一天,放学后我像平时一样,和维特前往直君家。大约六点吧,太阳还很高,我站在他家门外,身上都是汗。

这天,我给直君写了一封信。因为我觉得只把测试牛奶纸盒的结果告诉修哉君而不告诉直君有点儿不公平。当然我只简单写了测试结果,“来学校吧!”之类的话一句也没写。来不来上学暂且不论,我想这封信应该可以让直君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吧。

大门打开一条缝,维特先把装着复印笔记的纸袋和卷成礼物一样的彩色纸递给直君的妈妈。真可以,到现在彩色纸还没给他妈妈呀。不对,不如说是一直忘记给了吧。

他家里可能是开着冷气,我看见直君的妈妈大热天的也穿着厚厚的长袖衣服。看不清楚她的脸。就在她要关门的时候,我打算赶紧把信递进去。然而,维特突然一只脚伸进门缝,朝屋内大喊起来。

——直树,你在的话,好好听我跟你说。其实这个学期痛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修哉君也非常苦恼。他受到了班上同学的欺负。是非常卑鄙的欺负。我告诉大家这样做是多么不应该。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大家都明白做错了。直树,先试着对我敞开心扉,诉说你的苦恼好不好?我会认认真真倾听的。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请你相信我。明天结业式,你一定要到学校来哦。我等你啊。

我顿时火往上冒。你原来不是混淆是非地说什么不是欺负,是忌妒吗?可是,事情一解决怎么就变成欺负了?我朝二楼看去,直树房间的窗帘好像微微晃动了一下。

维特大概是太激动了,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闪烁。他对惊愕的直君妈妈深鞠一躬后关上了门。听到喊声,附近的邻居都探头探脑在看,维特也微笑着对他们鞠了个躬,然后转向了我。

——美白,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来。

维特虽是对着我说话,却好像说给旁观者听一样,声音特别大。独角戏。从一开始他就在演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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