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听着慕霜降的话,眉头皱蹙,“你当真知道我们的事?周伯通居然告诉你这些事情?”
“他没告诉我,但此事有什么难猜的?他昨晚跑到我房间,提到你的时候神色古怪,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今早入宫见段王爷,他也在场,段王爷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都和颜悦色,对周伯通却十分冷淡,想来两人有仇。傍晚我回行馆,侍女告诉我周伯通跟他的掌教师兄说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娶,话本来是说的不明不白的,令人一头雾水的。可人正奇怪着,你就鬼鬼祟祟跑到行馆来找他……”
说着,慕霜降似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好笑,轻笑一声,“刘贵妃,你觉得你今夜来行馆,像不像瞌睡来了送枕头?我本来还一头雾水的,如今就都弄明白了。”
“你和周伯通有私情,所以王重阳才会带他入宫见段王爷。段王爷也知道此事,本欲成人之美,谁知周伯通不领情,他不愿娶你。所以今日从皇宫回来的王重阳才会勃然大怒,而你,定然也是听说了此事,才会偷偷跑到行馆找他,想问个究竟。”
瑛姑:“……”
她没想到慕霜降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来意说出来。听说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原来是真的,这个女子这般的冰雪聪明,是她从未见过的。
瑛姑的脸色毫无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今天出宫,就是想找周伯通问个究竟。若是对她无情,为何要跟她做出那样亲密的事情来?
当日段智兴知道她和周伯通的事情时,雷霆大怒,是她冒死在段智兴面前求他成全。
如今段智兴愿意成全他们,让他们成亲,周伯通为何不愿意娶她?
她的神色变幻算落在慕霜降的眼里,慕霜降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我听周伯通说,你们认识相处不过十来天,即便血气方刚,一时情迷意乱,如今也该过去了。你们的事情东墙事发,本该一起面对,可他拍拍屁股逃回中原,留你一人面对段王爷,可见此人并非良配,你怎会对他如此执着?”
瑛姑默然半晌,声音似是从远方传来似的缥缈:“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要劝说一个死心眼的女人太难了。
更别说瑛姑就像是疯魔了似的执着于周伯通。
所以慕霜降没打算劝她。
慕霜降想了想,问:“你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瑛姑摇头,“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对不起皇上,宁死也不愿娶我。”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看他?”
瑛姑抿着唇,沉默不语。
室内灯光摇曳,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宁死不娶,若我宁死,也要嫁呢?”
慕霜降有些愕然,随即就笑了。
这么疯的吗?
她施施然走过去,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疯批美人,百思不得其解。
“周伯通其人,是个武痴。他的心思都花在练武上,心智与三岁孩童无甚区别,全真教堂堂掌教,也镇日为他操碎了心。听他所言,他是看你在花园练武过于笨拙才主动教你,说到底,你们是因武结缘,若你不会武功,纵然花容月貌,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与你一时情迷,也不过是因为你们练的是点穴武功,血气方刚,耽于欲望。一时动心,难道就是真情?你在后宫这些年,难道真的看不穿?”
慕霜降的话似是戳到了瑛姑的痛处,她避开慕霜降的目光,忍无可忍,“别说了!”
“为何不说?”慕霜降偏不如她所愿,“段王爷好学武道又笃信佛学,虽有后宫却少近女色。但你聪明伶俐,甚得他的喜欢,你的武功都是他亲自教的。一国帝王,能待你如此,其实已是不易。可上位者的爱犹如鸩酒,你不觉得段王爷待你好,只觉备受冷落。几年情分,抵不过周伯通与你短短十日相处,你到底是爱有人日夜陪伴驱散寂寞,还是爱他这个人?”
瑛姑气得直发抖,“这些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这些事情与我确实没什么关系,可是谁让你们一个比一个疯呢?我的地方是你们可以随便来去的吗?”
瑛姑半晌不语,面如死灰。
慕霜降站在她面前,轻叹一声,“都不知道你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刘贵妃,段王爷有意成人之美,周伯通宁死不娶,你真的宁死也要嫁他吗?”
瑛姑痴痴地站着,动也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哑着声音说道:“这两个月来,我从未后悔过与周伯通之间的事情。再来一次,不,不管再来多少次,我依然会那样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许是因为深宫里太过寂寞,又或许是因为段智兴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家国天下,武功佛理……在他心里,不知可有瑛姑的一席之地。
她在宫里待了这些年,从初始的满怀期待,到最后独守空房,生活犹如一潭死水。
她与周伯通十日相处,已胜却人间无数。
不论结果如何,她九死不悔。
瑛姑抿着红唇,脸色决然,“我宁死,也是要嫁他的。”
“好吧,既然你一片痴心,我就成全你。”
慕霜降纤手微抬,一阵香风已经扑向瑛姑,她还来不及闭气,身体已经僵住,随即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思雨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摸她脉象,已经没有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