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挽”的喉咙已被神秘非凡的力量所把持、所限制,已无法发出凄厉的尖叫,取而代之的是沙哑的,接续不断的显露出愤怒意味的“莎莎”吐气声。
他的眸子已被彻底的蓝色所取代,包括眼球,包括眼白。
漆黑的图腾已从脖颈蔓延至前胸后背,一面凌乱不堪、杂乱无章,另一面却十分规整,蕴含着专属于数学的几何组合之美,但无论怎样解读,都无法与任何现存的神话、科学和魔法实体相对应。
而随着他的身体蜷缩到极致,一双由枯木构成的翅膀从他的后背“破土而出”,蜿蜒曲折,十分硕大,表面覆盖着类似沥青的黑色黏稠物质,跟随“械挽”的身体晃动而不断向下滴落,腐蚀着岩石材质的“地面”,发出嘶啦的声响,升腾起一缕缕细小的“炊烟”。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只有……只有狂风的力量……得到神明们的认可,才能……才能转变为机械,真正启动仪式。”“械挽”操着嘶哑的嗓音,喘着粗气,大声向周围的人们解释。
一滴滴血液顺着脸颊流淌至胸膛,一股股黏液汇聚成团,向下坠落。
略微休息了一分多钟后,“械挽”才鼓足了勇气,鼓起颤抖着的双臂的肌肉,猛然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口,指尖不断飞舞,图画着属于“机械之主”和“械弄者”共同的图特,一颗断裂两半的“游标卡尺”简笔图案,正式启动身为【祈祷者】的职业能力。
很快,枯萎的枯木翅膀顶端开始冒出属于春日的绿色新芽,它们在魔源力和神明之力的影响之下,迅速生长,献祭自身,变化为绿叶,短暂地使得“械挽”的后背看起来像是顶上了一棵参天巨树。
几秒后,叶子纷纷脱落、下坠,自发地涌向六只蔚蓝色的火焰之柱,与之混合,变成了笔直向上喷出的,散发呛人味道的浓烈纯白色烟雾。
“无论是克鲁斯德,还是普托亚,无论是中部帝国,还是契丹里斯,凡人倘若试图与神明沟通,则必须通过燃烧香料,升起延绵不断的烟雾,才能向神明传递信息。这些烟雾,便是向神明宣告我们的仪式,看着吧,一旦获得‘机械之主’或‘械弄者’任何一方的回应,‘械挽’便会立即吟诵诗篇,启动仪式。”维克特搀扶着身旁的“雷页”,一边向几人解释道。
“如果……神明没有回应,那怎么办?”洛卡偏头,看向维克特那半张布满疤痕的脸,询问道。
“那么【祈祷者】就会短暂使用【献祭者】的部分能力。”维克特语调沉重,解释道:
“在多种情况下,【祈祷者】和【献祭者】是可以互相转换的,也可以相互使用对方的能力。就好像多年前因遭受行政长官门多列夫·维克迫害的,逃亡南方日涅人领土的阿尔乔姆一样。
“他与他走失的儿子伊万·罗斯一样,同为【献祭者】,可最终都不是彻底献祭自身而引来死亡,反而是在与神明沟通的绝美梦境中,被带走了灵魂,留下来逐渐腐化的躯壳,孤独地留在了人世间。
“所以说,一旦神明不屑于或是不愿意回应‘械挽’,那么他就会献祭自己的身体、灵魂和生命,完成最后的仪式。”
“死亡……吗?”洛卡有些震惊,低声道。
“洛卡。”缓过劲来的“雷页”用沉重的语调说道:
“‘苦深之殇’战役到来之后,‘混乱组’与‘领悟教’中的任何人都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我们随时可以在任何地点,为了保护我们更多的失落者同胞不受人类屠戮而赴死。
“我们把它看作是造物主为我们制定的‘理’,更是这个世界该死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死亡,不过是在废土纪元中最轻松、最愉悦,也是最……快乐的一种解脱方式罢了。
“洛卡,你要记住,身为领袖,你应该在任何时刻拥有必死的觉悟应对任何危险,只有如此,才能在漫长的漆黑夜空中,寻觅到那点可怜的萤火虫发出的微光。”
说话间,机械的拼接声从祭祀之台的中心位置传出,“雷页”转头看向“械挽”方向,重重地舒了口气,拍着胸膛说道:
“看,‘械挽’背后的树枝已经变成了涂刷着白色油漆的钢铁之翼,成为真正的,属于飞机的翅膀。白色,说明得到了‘机械之主’的许可,而黑色,则象征着‘械弄者’的点头。
“或许,是因为‘机械之主’祂创造的使徒,那个‘机械体’小子就在‘人造湖’这片区域内,为了保护它的安全,神明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或许,是‘机械之主’愤怒于‘械弄者’同意了我们使用仪式的前半段摧毁了前六件‘器限’装置的存在,而报复于‘械弄者’,便抢先同意了抹去后六件‘器限’装置的存在。”
“有什么依据吗?”“未来”上前半步,轻声问道,似乎不愿破坏逐渐变得神圣的祭祀之台的环境。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雷页”摇了摇头,回应道:
“但据更为可靠的,旧帝国科学家阿里犹斯留下的‘X号文件’的说法,1-6号‘器限’装置的作者可能就是‘机械之主’,而7-12号装置的作者是‘械弄者’。如果我们采纳这一说法,便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了。你们看。”
顺着“雷页”所指方向,几人看到,一副坚固的白色机械铠甲已然覆盖于“械挽”裸露的皮肤处,且正在迅速替换原本附着于身体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