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夏让尘坦然道,“这里太空了,没有什么人气。”
季歇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了窗户。
夏让尘也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捕捉到了玻璃上季歇的眼睛,以一如季歇捕捉到他的。
窗外的狂风暴雨从未停歇,世界在此刻陷落,坠入无边黑暗。
镜子上的画面却意外的平静,像是两个人站在悬崖之上,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平静的危险不亚于喧闹时。前进一步是深渊,后退一步是炼狱,左右为难,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后一眼。
虚影中,季歇和夏让尘之间的距离被拉紧了,他们之间前后的距离被消融,一晃眼,好像并肩站在一起。
但是,怎么可能呢?
世界在倒塌,他们是彼此对立的两端,是磁铁的同级,永远不可能靠近。
这才是事实。
夏让尘先移开了眼。
季歇洗了米,把食材放在砂锅里,热气腾腾升起。
两个人在玻璃上的虚影逐渐模糊,被白气取而代之。
是生疏,也是分寸。
“我也是这样觉得,我不喜欢这里。”季歇的腾腾水汽中开口,“家里有佣人,但是季废兴不允许他们和我说话,所以,我总觉得,这里从头到尾,只住了我一个人。”
他没有说父亲。
三个字,是代称,漠然至极。
滚烫的,潮湿的,是水汽。
季歇的话因此沾上了雾气。
“白天是安眠药的颜色,夜晚是慢性自杀。当时的世界,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两千五百五十七天,我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季歇转过身,这次,他正面着夏让尘。
厨房暖黄的光照不进他的眼底,只在眼睫之下投映出更加浓黑的阴影。
背景是温馨的,而他站在其中,如此突兀。
他从来不属于这里,即使他这里待了七年。
“十七岁,我离开了这里。”他定定看着夏让尘,“在我逃离地狱的第一天,我遇见了你。”
季歇突然笑了。
夏让尘没有在他的笑容中感觉到任何温度。
“记得你见到我以后说得第一句话吗?”季歇挑眉,是个挑衅的动作,他重新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掌控全局,“哦,你肯定不记得了。”
夏让尘不寒而栗。
“你说,哥哥,我好羡慕你啊。”
季歇一步步走近夏让尘,步子缓慢,他料定自己的猎物不会逃,所以他胜券在握。
“我想问问你,”季歇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羡慕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