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串的水珠滚滚而下,没有一滴落在身上,却早已浸湿了轻飘飘的灵魂,让它变得极其沉重。
神父对他们这个方向伸出手。
邓艾把一束早就准备好的麝香百合放在夏让尘的怀里。
季歇终于推着他,走向了那个真正的墓碑。
模糊的人像,模糊的姓名,随着距离的拉紧逐渐清晰。
那个叫季废兴的人,冷冷看着他们靠近,绷直的嘴角没有显现出丝毫愉悦的情绪。
同时,夏让尘看清了神父的脸。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人做梦,醒来总会将梦中之人的脸淡忘,但是那个梦很奇怪,他越想遗忘,梦里的画面反而更加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眼前的这张脸和梦里的脸完美重叠在一起。
基地的神父很年轻,不是梦里的样子。
夏让尘本以为那个梦是个巧合。
但现实轻而易举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将假设的多米诺骨牌推倒。
梦境到现实之间,碎片粼粼的光消失了。
梦里的人如此真实地站在他的眼前。
夏让尘不知道季歇是什么时候拿过他手里的花的。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季歇已经独自一个人站在墓碑前了,他背对着人群弯下腰,用袖子擦了擦水汽淋漓的墓碑。
夏让尘仍然保持着捧着花的姿势。
人群在唱《安居主怀歌》——
“脱离疑惑和恐惧,脱离诸般忧戚,惟余下少许试炼,眼泪惟余几滴。”
鲜花被献在墓前。
死去的人,和盛放的花朵,如此鲜明而残忍的对比。
生死的界线在这一刻融合。
歌声中混杂着压抑的哭声,没事,雨声够大,也足够宽容,能够给一切悲伤找到藏身之处。
夏让尘冷眼目睹人间的闹剧。
几滴水落在伞下,不知道是伞外溅进来的水滴,还是季歇虚假的眼泪。
夏让尘有些厌倦,他刚想偏开目光,却突然凝住了视线。
悠远的钟声再次传来,和神圣的歌声纠缠在一起,悲伤搅在暴雨中,演变出愈远愈烈的趋势。
一切都在下坠——
只有夏让尘能够看见,季歇的唇角缓缓扬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