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饷,皇帝稍稍打起精神,又对韩清玄说道:“虽然你和令歌已经经历了这些是是非非,但是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彼此,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正是那些无条件的爱,不会因为知晓真相就弃他而去的爱,他真的很需要你。”
韩清玄站起身来,拜道:“臣,定不负陛下,不负令歌。”
“去吧,朕知道,你本就是这世上,最不愿伤他心的人,奈何世事无常,如今朕只能帮你到这了。”
韩清玄直起身来,他的视线愈发模糊朦胧,金銮殿里的光影愈发暗淡,他的视线也愈发模糊朦胧。
“臣告退。”
当韩清玄转身往外走去时,他听见身后的皇帝喃喃道:“令楷,一切都交给你了……”
韩清玄立在原地,回过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已闭上双眼,倚着龙椅,不再言语。
一时间,韩清玄心中一酸,在昏暗光线之中,金黄的龙袍也暗淡无光,皇帝的身形更是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随风而逝,化作虚无。
恍惚间,韩清玄看见,椅上的龙正深深地束缚着皇帝,他明白,任何坐上龙椅的人,一生一世都会成为皇权傀儡,不得逃脱。
……
宣政殿内,赵景云静静地听完了韩清玄的回忆复述,出神不已。
“陛下,”韩清玄说道,“还请陛下遵从先皇遗愿,饶过玉迟王。”说罢,韩清玄下跪,深深叩首。
赵景云陷入沉默,原来,令歌登基是因为答应父皇要保护自己……
良久之后,赵景云开口说道:“他人呢?已经离开长安了?对吧?”
韩清玄默然,并未否认。
“你就敢保证,他不会去联系各地的那些皇后余孽,起兵造反?”
韩清玄直起身子,抬头看向赵景云,回应道:“陛下放心,令歌绝不会做出此事,臣以性命担保!”
“经此一役,你觉得他还会是从前的他吗?”赵景云质问道,“你应该明白,朕和你都不能赌,因为这关乎大齐江山和天下百姓的安危……”
韩清玄点头,回应道:“臣明白,臣有一计,可解此时的燃眉之急。”
赵景云闻言,重新坐下身子,只听韩清玄说道:“如今,陛下刚登基,根基不稳,各地人心惶惶,随时会有起兵造反之举,不如我们对外宣称玉迟王在府上抱恙,而皇后是为皇帝殉情而死,这样也好安抚人心。”
“若是有人依旧起兵造反,我们则能以乱臣贼子为由出兵征伐,顺理成章地除去后党和宋君逸的势力。”
“那玉迟王呢?”赵景云问道。
“其实陛下今夜你也见到了,玉迟王现在最在乎的,就是杀死燕北,替遇仙白掌门报仇雪恨,他此次悄然离开长安,定然会去追杀燕北,亦是替陛下除去心腹大患。”
赵景云颔首,他看着渐燃渐短的烛火,陷入沉思,良久后,他淡然地说道:“依你所言去办,不过,若是他有一念之差,率兵造反,朕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韩清玄颔首闭眼,拱手一拜,不再言语,只是臣服在皇权之下。
离开宣政殿后,韩清玄并未出宫,而是在小元子和小寻子的陪同下来到令月坞。
秋末冬初之际,霜落满地,更显令月坞内萧瑟凄凉。韩清玄满目怆然,只觉此处的美景再也回不到从前。
走进兰陵阁里,韩清玄看着此处的一物一件,开始想象令歌独自一人在此居住时的场景,感受着空气中令歌已经淡去的气息。
“兰气随风……”韩清玄低喃道。
来到书房之中,他靠近桌案,发现桌上放置着一把展开的折扇,一串竹节状手链,和厚厚的一摞纸张,他清楚,这些都与自己有关。
他拿起纸张开始翻看,发现不仅是熟悉的诗词,更是熟悉的字迹。
“这些都是殿下自己写的,对吗?”韩清玄喃喃地问道。
小寻子应声道:“正是,从前殿下一闲下来,就会开始抄写这些韩相你的诗句……”
小元子看了一眼小寻子,示意他别再往下说去。
韩清玄将纸张紧紧地握在手里,同时,他将折扇和手链收进袖中,说道:“我把这些都带走,等他回来,我会亲自交给他。”
小寻子和小元子诺诺点头,只盼有着那样的一日。
“这里,有劳你们继续照看。”
说罢,韩清玄便转身离去,只留小寻子和小元子愣在原地。
看着偌大而空旷的兰陵阁,即使清晨阁内光线渐明,他们也觉得眼前有一片难以驱散的阴影。
两人互视一眼,陷入了沉思,他们明白,从此以后,这兰陵阁似乎不会再有旁人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