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就歇在这,”令歌点头应下,满眼含笑,“明日午后我再进宫吧,多陪陪你。”
忽地,令楷便将令歌横抱起来,并亲了令歌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也想我。”
“先放我下来,我去换衣服。”令歌叫唤道。
“我替你换。”
……
长安皇宫,凤仪殿中,灯火昏黄,一位美人正卧在床榻之上,身盖白色绒毛被褥,以抵御夜中寒冷。
虽然皇后依旧美艳动人,但是繁多的朝廷事务让她眼角眉梢不免有了憔悴,双眼间的花钿也似是枯萎,更显疲态。
此时,有一位男子缓缓地走到她的身前,轻轻地将她手中握住的奏折拿走,只是没想到她也在此时醒了过来。
“陛下?”皇后睡眼朦胧,不能确定眼前之人。
“好久没来凤仪殿了,便想着过来看看。”皇帝顺势坐在了皇后的身边,将奏折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
皇后依旧卧在床榻之上,只是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恐怕今夜不能服侍陛下了。”
皇帝淡然地回应道:“朕只是歇在这,伴你入睡。”
皇后默然,只是继续闭眼入睡,让皇帝躺在自己的身边。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彼此背对着对方,许久不说一句话,却也未曾睡去。
最终,皇帝开口,问道:“皇后也睡不着吗?”
皇后并未作声,只是听见皇帝说道:“再过一两个月,林良娣便要生了,时间可真快,你我也到了当祖父母的年龄。”
“是啊,时间真快,二十多年了……”皇后轻叹了一声,随后再次陷入沉默。
皇帝又道:“其实就算没有这次时疫,令歌和韩清玄回京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对吗?淑妃之死再次点燃了韩清玄心中的仇恨,他选择回京已是必然。”
“也许吧,臣妾没有十足的把握。”
皇上一叹:“只是可惜这两年令歌也未能感化他,让他放下仇恨。”
皇后淡淡一笑,反问道:“其实陛下也还在因为淑妃的死而怨臣妾,不是吗?”
皇帝默然,只听皇后继续说道:“这两年,陛下来我凤仪殿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你将朕拒之门外,”皇帝心有不甘,言语依旧平静,“即使朕几次向你示好,你也无动于衷,月儿,为何我们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我在这朝堂之上,在这深宫之中,纵然心属彼此,也难以改变这番局面。”皇后开口回应道,心中凄凉之感愈发升起,“陛下应该明白,臣妾早已没有退路,倒不如放手一搏,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皇帝忽地坐起身子,看向皇后说道:“你应该知道,令歌定然不愿成为傀儡,成为所谓的皇帝,朕也不希望他一辈子被困在这宫中,活得像朕一样。”
皇后不为所动,依旧背对着皇帝,只听她说道:“事到如今,玉迟王已经回到长安,臣妾就有办法让他陷入纷争,他不仅是临清王和白清漪之子,而且经过此次时疫,再加上臣妾的扶持,就算有朝一日他登基称帝也定能服众。”
“你和景云非要斗得鱼死网破才肯罢休,是吗?”皇帝质问着,心中疼痛到难以忍受。
皇后继续说道:“陛下赐回韩清玄之姓,不就是为了打压王家等人,助长太子势力与臣妾相互牵制吗?如今的局面皆因陛下而起,若非当年要稳固大齐江山,稳固陛下的帝位,臣妾也不必与孙太傅等人相互制衡,让太子等人记恨臣妾。”
“朕大可在百年之后下旨保你性命,你依旧会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何必如此执着于权力?”
“尊贵?”皇后坐起身子,与皇帝四目相对,双眼含着晶莹的泪水,她回应道:“若是有一日陛下你不在了,太子登基,臣妾何来的尊贵?与其那样,倒不如一死,也好过终日胆战心惊,看着别人的脸色活着。”
皇帝默然,这才是皇后的性子——如寒梅一般的傲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从来只是她的外表,只有寒梅才能在朝堂之上,深宫之中永远盛放。
一刹那,有一滴光芒在皇后的眼下闪过,她拭去泪水,说道:“陛下往后还是少来凤仪殿吧,以免太子夜长梦多,从前已经过去了,臣妾和陛下都回不去了。”
说罢,皇后偏过头去,重新睡下,背对着皇帝,不再回头。
长夜漫漫,年华易逝,皇帝只觉疲惫之感从四面袭来,再也无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