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上笼灯璀璨,喧阗桁楹,一派热闹繁华之象,烛光通明的大堂之上,舞阳侯司马攸正与其岳丈贾允斟酒:“近日愚婿见岳丈甚为忙碌,不知是为那般?”
贾允见司马攸见问,不由停了杯中酒,叹口气,眼含惋惜之色看着司马攸:“如今你父王已由晋公进位为晋王,权势可谓已达鼎峰,群臣皆都附势于司马氏,不知攸儿可有深虑否?”
贾允忽的如此一问,司马攸不由一怔,心中却是瞬间闪出一个念头:“岳丈,难道我父王欲要代魏称帝?”
贾允听罢一惊,不由连连摆手:“非也,非也,自宣王再至景王临终之时都曾有叮嘱你父王不可逾越朝廷礼制,司马氏绝不做曹魏篡逆之臣,故,你父王断然不会称帝,想当年曹髦南阙被诛之时,某见时机成熟,也曾经撺掇过你父王就此趁机篡了曹魏称帝,奈何你父王却是连连摆手拒绝,屡屡言你祖父、伯父临终之言,然,期间,正值你兄司马炎进得大堂,你父却是手指你兄司马炎问询某家:不知炎儿如何?如此一问,某家那时便就知你父王建千秋万代基业始于司马炎,故,自此后某不曾再谏你父一言代魏称帝,换言之,若果时机成熟,称帝者乃是司马炎。”
贾允说到此处,不由停顿一下,端起酒杯饮尽杯中酒:“只是我儿可知否依如今形势如何才能称帝否?”
贾允讲到此处,两只眼睛却是趁着阑珊灯火直直的看着司马攸,面露渴望之色。
司马攸忽见贾允满脸渴望之色,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不由心知肚明,惊问贾允:“岳丈请明示,难道我父王欲要立世子?”
贾允见司马攸反应如此之快,不由面色由渴望忽转欣慰:“我儿果然聪慧,汝猜测的极对!不错,你父王纳群臣之谏欲立世子。刚刚我儿问询某家,某家近日为何忙碌不已,为父正是为此事为晋王出谋划策。”
贾允一句话,不由让司马攸直视贾允:“依岳丈看来,愚婿可被父王立为世子否?”
贾允摇摇头:“攸儿乃某家贵婿,某家何尝不想我儿被晋王立为世子?只是某家觉得,只怕不能!不仅仅不能,如果我儿心不甘情不愿与你兄司马炎争将起来,只怕我儿自此便就是血光之灾!”
贾允满脸欣慰言罢便就转为无奈:“只怕形势所迫之时,为父也要推荐你兄司马炎为世子。”
司马攸却是摇摇头:“只怕岳丈说的不对。”
“攸儿!”
贾允却是异常清醒:“听为父劝,方可活命,做王侯,享尽一生荣华富贵。”
司马攸看着贾允如此清醒,不由默默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贾允如何看不出来,司马攸甚为不甘。
同为司马昭亲生儿子,他如何会心甘?
“晋王款待安乐公刘禅之时,酒宴之上,某家就曾看得攸儿与你兄司马炎对刘禅之事意见相左,而似乎当时晋王却是更为认可司马炎,难道我儿不知吗?”
“知,如何不知?”
然,司马攸却是又端一杯酒:“难道亡国之君愚婿说不得?”
愈发的不甘,更是不服:“愚婿与我兄司马炎皆我父王亲生之子,为何却是不能?”
贾允如何不知攸与炎皆乃司马昭与原配夫人王元姬所生亲子?然,司马攸只知其一,却是不知其二,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他贾允,岂又不知?
然,贾允所知道的这些,他又如何能言于司马攸?
不能,万万不能!
贾允无奈看着端酒而饮的司马攸,只得淡淡而言:“我儿,天色已晚,该回府了。”
司马攸见贾允无奈之色,本就是聪明之人,司马攸便就站起躬身:“愚婿谨遵岳丈之命回府。”
司马攸遂就拜别了贾允一路返回景王府邸之中,然,此时,司马师夫人羊徽瑜房中却烛火通明。
司马攸自司马师亡故后甚是孝顺景王后羊徽瑜,视如亲生母亲一般,今见夜色甚晚却是烛光通明,不由便就直奔羊徽瑜房中而去。
然,就在司马攸刚至羊徽瑜房门口,却是见婢女开门送客。
“何人这么晚还来打扰我母?”
司马攸不由疑惑,然疑惑之时却是只见被送之客躬身于他:“舞阳侯!”
口呼舞阳侯之时,却是眼观司马攸叹口气,又摇摇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然,却是又不说,又躬躬身,便就拜别而去。
“左长史。”
司马攸却是赶紧唤住:“何故走的如此匆忙?”
然,左长史却是又赶紧躬身:“天色甚晚,某怕打扰了景王后歇息。”
边说,边就退出了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