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了,林宋氏想去赌,赌坊也不会让进的。机缘巧合下,她正好听说了,邻村的一个富户,儿子却意外身故。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量,也或许是利益驱使下,人的潜能发挥了出来。她居然扮起了冥婆,告诉那富户,说:“令公子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了,路上孤单呐!得找个人陪着上路啊。”富户本就有这个遗憾,没能在儿子生前替他找个媳妇,现在一人孤孤单单地这么去了,他心里难受哇!一听这话,一拍即合,就问:“大师可有合适的人哇?”其间具体怎么说的,莫铄月不得而知,只知道,最后是林妙娘被迷晕了,放入了棺材,一起下了葬。然后,林宋氏再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她挖了出来,运了回去。值得庆幸的是,林妙娘一直昏迷着,所以,这件事林妙娘虽有断续记忆,却也只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不得不说,林妙娘也是命大,在棺材中关了那么久,居然还活着。难为她了。”莫铄月想起那张笑容满面的亲和的脸,心中无限感慨,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居然有此遭遇,如果那时迷药不足,她中途醒来,怕是不死也要被吓死。这个母亲真的是,惨无人道!这也难怪了,为何她说起母亲病重,却毫无悲色,先前以为是她说谎,没想到里面竟有这么难堪的缘由。“是难为她了,居然遇上这样的父母。”李蕴旼望着对面的人,语声温柔。莫铄月抬眸看他,随即略微低下了头,不自觉地浅浅一笑。她听的出,他话里有话,是在借机安慰她,心中不免暖暖的。“多谢。”谢谢你的安慰,谢谢你的体谅,谢谢你的包容,更谢谢你毫无保留的帮助。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这些年除了在莫家父母那里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爱,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给予的东西,也从未带上条件过。何德何能啊。莫铄月暗自叹息,眼角扫到一张洒金团寿的笺子,是今日上午她忘记取走,留在这的。想起送来笺子的那女子,精致完美,心中猛的一颤,纠结彷徨的心结顿时化为乌有。他有他的攀云梯,她何必要做那个绊脚石。缓缓饮下半冷的茶水,莫铄月再次抬头看他时,眼里一片清亮:“王爷放心,这个案子,我定全力以赴。还有,”她把洒金团寿的笺子推至李蕴旼面前,“想来你也知道了,苏玉清今早来过,给我送来这个,邀我赴她祖母寿宴。我目前作为王府幕僚,去则代表恭靖王府,礼数总该到位的。只是奈何我俸禄微薄,这个礼吧……”是往你情人家送礼物,我可不愿意出这钱。莫铄月心里暗自叨叨,而且苏府那种高规格的寿宴,送出的东西足以要了她半年的俸禄。对她来说是大出血,可是于李蕴旼而言,就是不痛不痒地随手拿出的一个物件。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李蕴旼对于这件事,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李蕴旼并不知道她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只当她抠门劲又来了,不由得失笑,“你让裕阳带你去库房里挑便好。”“有预算限制吗?”“凭你喜好便好。”“好。”“也不必多上心地认真挑选,随便一样合乎礼数便成。”“嗯?”莫铄月微微讶异,随即明白了过来,低声应道:“哦,好。”他是为了避嫌。担心送的上心了,苏家人更会误会他嘱意这桩婚事。明明不应该为这样的事高兴,她是希望他们能成眷属的。可是,但是——听他这样说,她的心里就是觉得美滋滋的,心情特别的好。而且,这样看来,他还不知道她的谋划。她借着他的暗网布局,若是他知晓她对苏泽凛出手,就算不甚清楚苏泽凛惹上的人命官司有多大,怕是也想得到,苏泽凛一出事,苏家老夫人的寿宴也是不成了。哪里还有送礼这一说。人家是正人君子,容她全权处置,不干涉,不过问,自己倒是小心眼地试探,莫铄月的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愧疚。“除了这个案子,我还有一事需要澄清。”李蕴旼突然出声。“嗯?”莫铄月含着半口茶,迷惑抬头看他。“我从未去过潇湘竹苑,也未去过定心那里,那方帕子不是我遗落的。”李蕴旼郑重其事道。莫铄月怔了一下,别开目光,下意识说:“我知道,定心看着,也不像是王爷会喜欢的……”类型二字未出口,莫铄月自觉失言了,赶忙说:“我的意思是,定心在端平王爷的地界里,应是端平王爷的人,你是不会做出夺人所好之事的。”“是吗?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夺人所好?你如此懂我,这可如何是好。”李蕴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被他这样看着,莫铄月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莫铄月啊莫铄月,让你话多啊!她只好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品行端正,性情高洁,怎么会与自家手足相争一个女子呢?不会不会的。”“你说的也不算有错,兄长的人,我也没有兴趣去夺。不过,别人的心上人,可就说不准了。”李蕴旼含笑逼近她,混着沉香的气息在她脸侧洇开,像风掠过瑟瑟枝叶,在叶尖碎了无声,低至不可闻,却又仿佛惊雷响在耳侧,莫铄月一震,白瓷茶杯僵在两指之间,连带身子也完全僵硬,忘记了躲避。“会不会夺人所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更适合先下手为强。我喜欢的,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旁的人,半分不能染指。莫铄月,这句话你要记住。”莫铄月呆呆看她,鬼使神差地,竟是点了点头。李蕴旼轻笑,偏了偏头,这一偏便腻着了她的颊边。微凉细润的唇从同样细腻如玉的颊边掠过,像犹自青翠的嫩叶拂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溅起涟漪层层,水纹隐隐,无声无息荡漾开去。两个人都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