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跟在后头,心思越发空洞,明明是得到了浮于水面的真相与身份,却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走上楼的时候,他看着付铮进屋的背影,又扫了眼赫连破已然熄灯的房间。
预言束缚的是三个人。
承受那最重的枷锁的,应该是将为祸世间的那个“恶人”吧。可幸运的是,这二十余年来,赵水都未曾像他们一样背负过这枷锁——是他的爹娘一直背着。赵水不敢想象他的身份揭开会发生什么,他将如何面对身边之人,他们又如何面对他、世人如何面对他……
只有一切依旧掩藏住,往后的日子就一如往常,他想。
他是赵水,做好赵水就行了。
长夜漫漫,凌晨的雨声渐小,一拖拉,便淅淅沥沥了两日。
第三天,拨云见日,光芒映着满城,焕然如新。
“噼里啪啦——”
“来来来,各位里面请,随便坐!”
酒楼就像新开张一样,弄了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还在门前放了几串鞭炮。
开店的不愧是生意人,明面上说是为远道而来的灵人们接风洗尘,以对救幻丝城一劫表示感谢,实则是把他们当成了招揽客人的稀罕,引来不少城民围观。这一下,店铺不仅把请他们星门中人的钱收回本儿,还赚了一笔,又能把酒楼的名声给一炮打响,真是一举三得的好算计。
赵水百无聊赖地坐在圆桌一角,一粒一粒地往嘴抛着花生米。
“来,几位灵人,请这里入座。”掌柜的热切招呼声由远及近,往赵水他们这桌走来。
“没事,您忙您的!”是开阳门主一贯的乐呵声。
周围人纷纷站起,赵水也跟着恭敬地行礼。
他看见开阳门主身后跟着几位开阳门的前辈,其中还有郭垂星长,两人相互注意到,笑着点头致意。
“可以啊,你们几个,第一次下山历练就搞出这么大阵仗。”开阳门主背着手,沿圆桌挨个看过去,“你们都在这儿了吗?”
“回开阳门主,玉衡门人汪岚星同,和天璇门人宁从善宁星同,没有在这里。”司马昕起身答道。
“他们怎么没下来?”开阳门主拍着肚皮笑道,“大吃大喝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要?”
“汪星同昨日感染风寒,没什么胃口,门主见谅。”司马昕答道。
“哦,所以找宁从善去医治了?他一个研究毒术的敢让他看吗……”
司马昕抿抿嘴,与桌边几人对视了眼,没有答话。
虽然不知具体原因,但宁从善和汪岚相互看不顺眼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宁星同哪里会去给他看病,估计是这几日看不上付靖泽,不想吃他爹娘做的饭菜罢了。
“不过这宁从善倒真入对了门,这次能管住那么多百姓没受伤,他的功劳不小。”没人接话,开阳门主自顾自说了下去,一屁股坐在赵水对面的空位上,说道,“这小子一开始我就有些印象,当时跟赵水一同比试暗器,脾气不小嘞。诶,赵水,听说你练到‘牵灵作’了?”
“回门主,是。”赵水拱手答道。
“你这小子!”开阳门主半怒半笑地拍案道,“这么大的事都不与星门里说一声!多长脸哪,赶明儿咱超了他赫连世子,你看怎样?”
赵水讪讪而笑。
“那看来晚辈要加倍努力了。”赫连破笑着接口道,“莫让贵门压了一头去。”
“嘿嘿,好小子,待会儿陪本门主喝一杯!”
“是。”
“爹——”付铮阴着脸道。
开阳门主原本张扬的姿态立马收敛,好声好气地抿起手指,向付铮低声道:“就一杯,一点儿,你娘在家里都不让我沾一滴,这好不容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