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府重骑依次迂回撤离。
片刻功夫,巨型妖兽就挤到了最前方,领着潮水般的妖兽呈半月形缓慢而进,眼看就要漫延至那个村落。
钟世雄心中焦虑万分,方凌还没有离开,或许他以修真之身,妖兽伤不了他,但他有伤在身是眼见的事实,怎能不令他牵挂?可是他作为兵部主将,必以大局为先,将令不得不从,只好把护守在村前的那一营重骑撤走。
他若知方凌修为尽失,还不如常人,更不知会怎样。
踌躇间,忽见妖兽围至村前,便嘎然而止,不再前行了,潮波一般皆趴下身躯,低吼不已。
臣服?那是妖兽臣服于某种存在!
各府重骑如释重负,从午时近戌时,整整半天的剿杀,他们几乎精疲力尽。
司马哲承与众将更是惊诧不已,钟世雄最先明白过来,心中万分激动,村落中只有方凌小兄弟,它们在臣服方凌?怎么可能呢?但眼前这一幕,不由他不相信。
尽管如此,仍有数营重骑巡骑在妖兽群百丈之外,以防异变。
司马哲承前前后后联想了一番,尤其是钟世雄调重骑守护村落,心中越发不解,便召来钟世雄问道:“那少年修士究竟是何人?你竟调兵相护?”
“大人,属下不敢相瞒,那少年姓方名凌,实乃初识,因相见彼此投缘,故以兄弟相称。方凌小兄弟重伤在身,无法离去,属下眼见兽潮来袭,恐他安危,便调一营重骑前去护卫,此乃属下私心,请大人责罚。”
“初识就以兄弟相称?”褚时安叫道,言下之意指责钟世雄说谎。
“修凡两界历来无往,修真之人,我等岂能挨得?你一己之私,竟为一个修真少年,不以大局为重,罔顾玄甲重骑的生死!还有,眼下这般情势,这些出自曦原的妖兽,谁敢说不是那个少年招引出来的?”
这些话几乎就是司马哲承准备训斥钟世雄的,但他会在私下里说,褚时安却说了,而且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司马哲承心里很不爽。
尤其是褚时安最后那一句话,就极为阴损了,简直就是诛心。
可他无法怒斥此人,因为褚时安说的也是事实。
妖兽的臣服,众将士都看在了眼里,换句话说,如果妖兽臣服于方凌,那就等于说是方凌把曦原的妖兽引出来的。
还能有别人吗?骧山脚下的那个村落,除了方凌,早就空无一人了。
司马哲承扫了一眼褚时安,忽觉得他长了一颗狗头,面目极为丑陋。
他面无表情地问此前向他谏言的那名叫许迟的参将:“该当如何?”
那参将清楚钟世雄是司马哲承的嫡系门生,避重就轻地说道:“修凡两界无往,那是世间俗规,并不成文,军中也无这一条严纪。不过,不过钟将军念及兄弟情谊,没能及时禀明而调兵,似有不妥。但若说钟将军纯是一己之私,末将不敢苟同,钟将军调一营重骑防守在那里,也有作为缓冲阵地的意思,我等皆是用兵之人,这一点看得明白,他本意是寻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罢了,且也没因此折损,责罚一二也就是了。”
司马哲承听得心中欢喜,却又冷色道:“不论怎样,心存私念,乃军中大忌,此例绝不可开。”
许迟闻言,松了一口气,心想司马哲承这种口气,钟世雄将军应该不会受到重罚了。
司马哲承忽问向褚时安,“当如何责罚?”
褚时安有心治钟世雄罪名,不曾想被那名参将从中周旋掉了,且众人随声附和,不禁心中有气,险些脱口要说“按律当斩”,话到嘴边,忽想到按哪门子律法,这事也罪不至斩。
又听司马哲承说道:“钟将军调用我部兵马,是经我同意,我当负失察之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铸下大错,心想司马哲承军既然这样说了,自己若再纠着钟世雄的罪责不放,显然就是故意和司马哲承过不去了,他还没有蠢到那个份上。
忙道:“大将军言过了,大将军失察乃钟将军欺瞒所至。”他忙又改口道:“钟将军欺瞒也属无心,罚三月饷银便是。”
司马哲承道:“那就罚半年俸禄。”言罢,忽想到钟世雄手下一名副将前不久告老还乡,他想把南兵部空缺的副将一职补齐,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不如借此机会把那名参将调任过去。
便道:“另,重骑后撤一事,许迟参将所判无误,谏言有功,即日任南兵部副将,褚副将不枉私情,重军律,赏百帛。”
褚时安心中愤愤不平,不明白那句不枉私情从何说起,但到手的实惠,又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蠢,眼前的事情,给了他教训,自知尽管朝中有人,司马哲承一时奈何不了他,可他们铁板一块,若不自量力,四处树敌,就很难在秋寒城混下去了,不定哪天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迟陡然官升一级,惶恐拜在司马哲承面前谢过。
钟世雄是秋寒城玄甲重骑副将,统领南兵部三军,南兵部副将自然受他管领,而中军参将成堆,若不被倚重,便等同于虚职,如今升任南兵部副将,比之以前,强过不知多少。
许迟向钟世雄行了参见之礼,算归在了他的帐下。
钟世雄心知司马哲承有心袒护,如若褚时安说的那些真降罪下来,他虽罪不至死,但也得脱一层皮不可。
至于那俸禄,他身在军中,哪里用得上?罚他一年又何妨?当然,如果没许迟仗义执言为他开脱,司马哲承也是难做。
他久在南兵部,对此人印象不深,但许迟今天所为,他很是感激,且此人才干不凡,有他相助南兵部军务,心中十分欢喜。
司马哲承老谋深算,就此把军责一事处理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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