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传旨的羽林卫惶惶不安的退下,荼九沉吟片刻,又重新低下头去研读兵书。
“少爷似乎并不意外边关被破之事?”
洛申见他神情平静,不由开口询问:“难道是早有预料?”
“说有预料,倒也算不上。”荼九翻过一张书页,语气淡淡:“我常年混迹京城遍野,那些朋友的消息也甚是灵通,因而对于陛下提拔的那些货色的底细,就还算清楚。”
“本事嘛,确实是有一些的,若为父亲从属倒也绰绰有余,只是若要挑起边关重任……”
他顿了顿:“前任武状元廖舍、再前任的武举人楚平,这二人倒是有些希望,只可惜都已经战死了。”
“至于这任刚到边关就任的几人……”荼九放下书册,倒了杯茶水:“方怀桀骜,虽然本事不小,却难以与他人同心;吴芦淞沉稳,却太过中庸,刻板迂腐;齐琛机敏谨慎,却脾气太软……”
他对几人的性格及其缺陷如数家珍,语气沉稳有度,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样:“这几个人,若是能加以历练,不说代替阿爹,只统率一军倒不成问题,可惜,阿爹已去,他们也没机会成长起来了。”
“少爷竟然对边关守将如此了解?”即便洛申知道荼九心中自有锦绣,并非单纯的纨绔,听了这番话也难免惊讶:“莫非一直在暗中关注边关事宜?”
“暗中?”荼九自嘲的笑了笑:“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打听,何来暗中?”
“少爷若是将这番话说出来。”洛申不免为他不平:“京城中人怎么会说你是纨绔子弟?”
“说出来?”荼九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有脸面对陛下提拔的良才美将评头论足,这可不是天大的笑话?”
“若叫人胡乱猜测,说我受了阿爹的指使败坏别人名声,岂非辱没我阿爹一颗忠心?”
他喝完杯中茶水,重新拿起兵书:“倒也不用替我鸣冤,我以前确实贪玩,也不学无术,之所以能如此这般的高谈阔论,也不算我自己的本事,不过是耳濡目染,拖赖父祖余泽罢了,说我是纨绔,难道冤枉我了?”
“更何况,若非三个月之前……”想起那个人,他仍旧恨的咬牙:“我勤学武艺,连兵书也重新捡起,三个月来收获良多,对那些人,也不会剖析的这么深刻。”
洛申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免垂眼,怕少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见男人垂首不语,荼九以为他在担忧边关局势,不由叹了口气:“你不必多想了,边关局势再难挽回,甚至凤溪关也将不日被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是要尽全力守好壶口关。”
他望向窗外烈阳,语气淡淡:“关在人在,关破……”
“人亡。”
洛申心中一窒,顿时抬眼:“少爷!”
“好了。”荼九笑了笑:“别绷着脸了,本少爷这么有本事,绝对能守好壶口关的,咱们都不会有事,栗国也会恢复以往的和平。”
这话哄哄小孩还差不多,洛申如何会信?
他仍旧沉着脸,低声询问:“少爷既知凤溪关会破,为何坐以待毙,陛下如今愿意仰仗您,您为何不向其进言,或陈述守关之法,或更换守关之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荼九闻言,便敛了笑容,沉声叹息:“不是我不想做,是来不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