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他如此和善,高赋却丝毫没有放下自己的警惕心。上位者对自己态度好,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能当好高氏一族的族长的自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草民当不得大人这样称赞,您叫我的名字高赋就好。都是县令大人抬爱,这才让我有了能与您相见的机会,大人们这样相信我的能力,在下实在感激不尽。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尽心为大人办差,必不敢让您失望。”
柳钰听着他这一番话,既夸了自己的慧眼识英,又夸了于晨用人不疑,更表明了他的忠心和决心。对着这种说一句话能拐八个弯的人,她实在是很佩服。
果然听,完了他的话于晨对他原本有的那一点打量也都消失殆尽。又转过头来对着他身后的高政说道:“你就是高政吧,我听柳大人说你在商业一道上很有天赋,如今管着白波县商业区的账目?”
“是,承蒙柳大人抬爱让,不因草民的身份微贱就带有偏见,还对我委以重任。”同他父亲不同,高政这个年纪还远没有磨练到那种宠辱不惊的地步,此时他有些小惊喜的看向于晨,没有想到一府之首的知府跟他说话的时候居然会是如此的和颜悦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慈爱的长辈一般。
看着自家那位傻儿子的表情,高赋恨不得用手捂住脸。这孩子在生意一道上很是精明,没想到人情世故上却有所
欠佳,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平日里也没少教导他这方面的东西,可是一见着人就仿佛浑都忘了一样,怎么说也不管用。
只不过看着知府大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入了他的心,再想想柳大人对他格外的照顾不也正是因为他心思纯善吗?可是将来,偌大个高家如果交到这样一个家主手中,真的能保住以后的富贵吗?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他这样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如果柳钰知道此时高赋的心理一定会告诉他,高政这其实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很早之前,柳钰就发现了他对于人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外人对他的亲近有没有含着其他的心思,他一眼就能感觉出来。再加上他对数字的敏感度,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天才,凭着他的避险直觉跟个人能力将来绝对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这天上午,其实他们也只是把柳钰等人带来的银两仔细的盘点了一番,便没有再做其他的。一直到临近傍晚,所有县用来购置粮食的银两都已经在于晨的监督下被盘点入册,一分一毫都不差。直到这一步,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官银,本官也会在上面贴上封条,你们放心,光天化日之下,还没有那么多大胆的人敢去公然劫官银。再加上本官也会派兵丁护送你们,定然能保住你们的安危,只是有一点,本官也许得你们向我承诺,
一定要将粮食带回来,这是我们岭越府所有人的希望和最后的退路。”于晨有些严肃的说道。不得不说,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第一次相见的人实在需要很大的决心和胆量,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柳钰的眼光。而且,他也觉得能在千百年来的读书人中杀出重围成为第一个六元及第,他定然不会败坏自己的名声。
高赋父子对视一眼之后,齐齐对着于晨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在下必不敢负大家希望,愿不惜一切为乡亲们买来粮食。”
这是高赋身为一个男人的承诺,也是一个下属对于自己所信赖的上官的承诺。当然,他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这一点。只是此时的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高赋可以为了一句话做到那种程度。
这一天晚上,高赋夫子就留在了临桂,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临走之前,柳钰悄悄的把高赋叫到了一边叮嘱道:“你们每到一地,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光明正大的就打出岭越府的旗号。若他们知道你们这些银子是用来买命的,粮价定然会居高不下。不如先把银子放在一处,然后化身商人去与他们洽谈生意,谈成之后再让人把银子压过去当面交易。”
“多谢大人提醒,在下明白。”
“哦对了,官银的意思你们应该很明白,所以去的时候在安危的问题上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买了粮食回来的时候却要多加小心。
在这种年景下,即便是落草为寇的山匪也不能抵挡得住粮食的诱惑,这种东西吃进肚子里就找不到痕迹了,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千万不要因为生意做成了就掉以轻心。”
见他一脸正色,高赋连忙应下,并把他的话牢记于心,在后续的行动中时刻谨遵着他的指导。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后面救了他们一条命。
送走了高赋父子之后,白波县的一切都按照柳钰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刚开始,一切与先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一些限制而已,大家都刻意的去忽略很有可能将要到来的旱灾。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每天天亮之后过不了一个时辰,温度就会快速升高,之后稍微动一动便会出一身的汗。许多人都不再出门,而是在家乘凉。也因为这个原因,学堂那边也把每日的授课时间往前提,学生只学习短短两个时辰,便让那些学子们归家自主复习了,而下午的武学课则是全面取消。至于在谢然手下学武的那些人,也把他们相应操课的时间改在了早上和晚上后,就着月光跟星光来进行操练。
这天中午,柳钰站在门口感受着太阳炙烤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样的形势总给他她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不知道这场天灾究竟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此前的计划能不能派
上用场,为白波县的这些无辜百姓保住他们仅有的这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