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心情柳钰很是理解,只是眼下丽春院的人还在那边坐着,门口围观的百姓也都没有散去,她自然不能说出那种摆明机立场的话。虽然围观的大部分都是白波县的百姓,可也有一些听说了这出热闹而赶过来的外地游客。
这种时候她就更不能旗帜鲜明的支持胡老三,否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们白波县所有人做生意的时候都不讲理,而她这个父母官还一味的偏帮自己人。如今刚好是商业区扬名的时候,绝对不能有这样的传闻流出,否则一切就都毁了。
思及此,柳钰又多了一些别的猜测。这次的事情看上去是丽春院的鸨母无意间看到了胡老三家的双胞胎,这才设计将他们买了来,但是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其他人的插手呢?按照她这个行事作风,如果后面没有其他人的支持,定然不可能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她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调查方向就是丽春院,沿着这条线往下查,说不定还能有别的发现。
要知道,古往今来青楼都是人员混杂的地方,如果要用来传递什么消息是最为方便的。君不见现代文学中有许多都将青楼定为了收集和交换消息的地方吗。
许是因为心中底气十足,窈娘那边倒也安安静静的等着,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反倒是胡老三这边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哭出声来,生怕最后被送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一辈子都毁了。
而他们等待的这会儿功夫,胡老三的爹娘也赶了过来。他们如今是与他们家老大住在一起,离这里倒也有一点距离,还是听街坊说起了这边的事情才知道,连忙就赶了过来。
两位老人自然不相信自家儿子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那些证据就摆在眼前,胡父一下子失了主意,只是在嘴中不停的骂“孽障”,也不知道具体是在说谁。还是胡母拿定了主意,就算倾家荡产也不能让小儿子就此断了后。
只可惜在她向窈娘打听了为一对孙子孙女赎身需要五百两银子之后,顿时就感觉心力交瘁。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十两他们都拿不出来。一时之间气的直往胡老三身上锤,还是柳钰让人拉住了她扶到一旁坐下才算完。
徐晏的人动作很快,很快就把窈娘说的那个书上带了过来,同时还把柳钰需要消息给递给了他。
因着有许多人看着柳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那人道谢,在认真的对他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被带过来的书生一脸茫然的看着柳钰,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可柳钰分明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眼中闪过的一抹奸滑。
人证已经到了,她也就不再耽误功夫,看着胡老三直接问道:“胡老三,你来认一认此人,可是当初为你读信的那个人?”
“没错,正是此人。他的眼角有颗泪痣,我记得清清楚楚。”冷静了
这许久,胡老三已经能够条理清晰的回话。
“窈娘你看看,是否识得此人?”柳钰又看向另一侧问道。
“这是自然。这位小官人就是当初胡老三找来读信的人,读过之后他就落了名儿。”
见他们双方都已经确认过没有问题,柳钰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个貌似不明所以的书生问道:“本宫问你,你几天前可曾提替人读过一封欠条?”
做戏做全套,书生顺着柳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胡老三之后才摇了摇头,万般笃定的开口道:“回大人,学生确实见过此人,也曾替他读过一封书信,只是上面并写的并不是什么欠条,而是一封卖身契,当时与之同行的还有这位妇人。”
他的神情中并不见对丽春院几人的鄙视,那几个从外地来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要知道,妓院之流可是下九流,寻常人家都不愿意与他们沾上关系,更遑论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他却如此坦荡的望着那些人,怎么也让他们无法不好奇。
柳钰把拿在手里的那封卖身契递给他,请其辨认与他当初见过的那一封是否一致。
那人拿到之后,草草看了两眼就十分确定的回道:“正是这一封,不会有错。”
此言一出,人群中哗声一片。比起胡老三,那些外地人更倾向于相信这个有功名在身的书生,要知道,虽然此时不是在公堂之上,可柳钰这个县令在就相当于开堂问
案了,作伪证可是要被革除公民的。两相对比,他们自然知道哪边的话更具有权威性。
而白波县的那些老百姓则是分外不解,对于胡老三的人品他们是十分相信的。因而无比肯定他绝对做不出这种荒唐事,可是这个书生的话却明显是偏向丽春院这边的。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无助的看向柳钰,希望他能想办法帮帮那可怜的一家人。
就在众人想着柳钰这个县令会怎么做的时候,就听到他看着书生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确定这就是你当初看到的那一封吗,绝无看错?”
听着他这么问,那个书生先是一愣,然后又仔细打量起了手中的卖身契。这种事他常做,此时竟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想着柳钰许是没招了这才想炸自己,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荒谬。”因着没有惊堂木在,柳钰也只是甩了一下衣袖表示自己的愤怒。这也让众人十分明显的能感觉到这位柳大人的情绪变化。
只听她万般讽刺的问道:“书生真是好记性,时隔几天居然还能把读过的内容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样的出众,不知如今是何功名呀?”
被他这么一问,那个书生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学生家中拮据,时常替人读信写信来赚钱补贴家用,因此到了秀才之后就没有再往上读,靠着这个功名如今也能勉强糊口。不比大人出身富足,让
您见笑了。”
“哼!还好你只是个秀才,否则来日当了官,岂非经手的都是些冤假错案?如果刚才那封信是你读过的,那我手里的又是什么?”说着,她把卖身契的原件用力的甩在了地上,与方才递给书生的那一封上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