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臧官儿赶紧道“有位王主事对勋卫大加赞赏。”
郑直想了想“兵部的?”王守仁前几日刚刚回京,赶在头七最后一日登门致祭。因为郑直有心要闹出点动静,和对方又聊了聊。当时王守仁就答应帮他联络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约个日子小酌。郑直本没放在心上,不想对方还认了真。
臧官儿点点头。
“记着。”郑直低声道“听了啥都不要讲出来,否则小娘子的名声就毁了。”
臧官儿却道“旁人奴自然不会讲,可是讲给郑勋卫奴不怕。”
郑直笑笑“要不赶明我去给臧司乐提亲?”
臧官儿脸色一红,摇摇头“奴是乐籍,会毁了郑勋卫的威名。”良贱不得通婚,这是律法规定,别讲郑直,就是内阁都不能乱来。显然她忘了郑直已经成亲。
“姑娘,要迟了。”依旧是上次那个婆子走了出来提醒一句,特意瞅了眼郑直,显然听到了二人对话。
郑直笑道“莫非臧司乐也做买卖亏了银子?”
臧官儿没有接话“奴走了。”行礼之后,走进车厢。
郑直看着马车远去,待转身,瞅见远处停着一辆车,那张俏脸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笑着走了过去,依旧瞪了眼车夫,上了车。
朱千户和郑墨互相瞅瞅,拦了一辆车,跟着。郑墨都无语了,这十七叔也也太着人疼了。
这次马车被郑直指引到了另外一处院子,小娘子依旧不喜不悲,不顺从也不抗拒,甚至两个丫头也温顺如同羔羊。待风平浪静后,郑直又如同上次一般留给了对方这处房契,走了。
上次那处院子,小娘子之后几日都住在里边,可是郑直始终没有去。因为隔壁的院子第二日就被人租下,住进了一群膀大腰圆的婆子。很吓人。
这次对方又遇到了他,结果又失算了,准备的那些婆子又没有用上。偏偏这小娘子是个脾气大的,为此孩子都给了奶妈照看,非要以身饲虎,弄死这个浮浪子不可。这个光棍能够有多少宅院可以挥霍?她就不信逮不住对方。
之后连续几日小娘子又住到了那浮浪子最新给她的院子,可是对方始终没有来。小娘子又不甘心的让车夫驾车四处闲逛,除了引来无数喇唬外,却再没瞅见那个杀才。
“呯嗙呯嗙……”七月二十日,一大早棋盘街望凤楼对面的茶楼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一支舞龙队在锣鼓声中上下翻飞,煞是好看。郑墨穿着一身簇新的蓝衫,头戴儒巾,不停向周围人回礼。
郑直有官职,张文宪和祝肇光等人又在翰林院当差,帮忙没问题,出面就真的不合适了。于是郑墨就勉为其难的成了郑直的马前卒。
原本郑直还想着对郑墨封官许愿,不曾想对方立刻就应了下来。追问原因,郑墨干脆利索的回复“跟着叔,吃不了亏。”
郑直不由对郑墨刮目相看,立刻给了对方五百两银子,并且将小迷糊的这家茶馆让他施为。讲实话,听了郑宽讲的那些道理,郑直对办报纸的兴趣大减。毕竟这报纸是给升斗小民看的,可影响不了那些官老爷。可郑宽讲的也对,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办了,就要闹出声势,捧捧人场也好。况且这事六太太已经晓得,并且给出了意见,郑直也只好将错就错,图个让六太太开心。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已经让边璋,程敬,孟鹏,范进几人帮着张罗,打算下个月找个日子,邀请辛酉科乡试同年和乙丑科会试同年小聚。能来多少,郑直也不晓得,可哪怕来一个人,对他也有帮助。
可显然郑墨是全力以赴在经营报纸,不但按照六太太讲的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还请郑直亲笔题字。如今做成了匾额,盖着红绸悬挂在了门楣之上。
“道报斋?”前来恭贺的程敬好奇的瞅了瞅匾额之上龙腾虎跃的三个字,好奇的询问一旁的张文宪“何意?”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张文宪牵强附会道。这名字是郑直起的,虽然他和祝肇光一致认为,对方这是还想着黄老之术,可是明面上却绝不会讲的。好在这个‘道’字的解释太多,如何理解都无所谓。
程敬的儿子程平一听,好奇的问“这不是法家的话?”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程敬却不等张文宪开口,直接回了一句。这句话出自《论语》,意思就是讲:人与生俱来的自然秉性叫做“天性”,遵循天性而行叫做道,把道加以修饰,推广与众叫做教。可以引申为‘中庸’。这与《道德经》之中,老子讲的: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引申出的‘大道’一般意思。看似讲的是法家和儒家,其实说的是儒家和道家。显然程敬也和张文宪等人想的一样,认为郑直还是对道门念念不忘。
程平就算心中不以为然,也不敢和老夫聊发少年狂,刚刚又纳了一房妾的父亲硬顶,俯首称是。
待鼓乐结束之后,郑墨越众而出,拱手道“本报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诸位士绅提供消息。当然,若是诸位有各方消息,也请不吝馈赠,以便黎庶昌盛。”又简单讲了几句后,邀请前来观礼的一众名流入内。
如此‘道报’算是正式开张营业。
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开门红。为此这些日子,就报纸的版面设计,郑墨和张文宪,祝肇光每日都要秉烛夜谈。没法子,张文宪二人都有差事,只有夜里有功夫。俗话讲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奈何三个穷秀才对于货殖实在不甚精通,以至于书坊都已经将他们的报纸刊印出来,郑直定的开业日子近在眼前,几个人还是一筹莫展。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输人不输阵,郑墨还是硬着头皮先开业了。不过也灵机一动,今日来的宾客,围观的众人道报都提前免费赠送一张刊印出来的报纸。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众贵客,郑墨瞅瞅日头,让店里的伙计去守着,他要去书坊改良版面。无它,中午吃饭时,郑墨发现几个无良文人竟然拿了道报斋的报纸背面去书店抄书。因为讲好了是给商贾提供信息,可一张纸太大,他们费尽心思也才排满了一面,故而报纸的背面是一片空白,结果就被钻了空子。
这太欺负人了,为了开门红,这头版的纸张都是上好的宣纸。郑墨打定主意,下次的时候,哪怕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也不能给报纸留下空白的地方。
此时因为正是放工的时候,人潮汹涌,奈何街上还时不时的有稚童穿梭。郑墨嫌烦,躲着,可是没走几步又冒出来一个。仔细瞅了瞅,这些孩子都带着竹篮,里边装着的不是梨就是板栗,亦或者山楂之类的时令水果,不时追问路人谁要买。郑墨不免心有戚戚,也熄了斥责的心思,大步继续往书坊走,可是步伐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良久之后,郑墨停下脚步,扭头走向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小哥,你们一日能卖多少?”
“公子要做啥?”那孩子顿时戒备的看着郑墨,显然将他看做了光棍。
“俺有买卖。”郑墨瞅了眼周围的几个凑过来的孩子,果然到哪里只有抱团不吃亏“大买卖,你们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