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日打探,被围在万全右卫城里的众位监枪,副总兵,参将,游击们在日夜兼程赶来主持全局的张俊分析下,终于得出结论,鞑靼是被一股不明来源的明军堵在了虞台岭谷口。鞑靼人这么多天都没有走成,就证明这股明军战斗力不弱。
“据夜不收得到的消息,火筛就在这股鞑虏之中,敌军总数可能不下于三万人。”鞑靼入寇当日,张俊着急救人摔伤了,此刻依旧带伤指挥。这在目下房中在座诸将之中并不是特例,除了极个别人外,其余的绝大部分都是这样。副总兵白玉、大同副总兵黄镇、参将李稽、游击郑虎、监枪内官李增等各个带伤,都是一番血战才能坐在这里。而分守新河口堡和柴沟堡的游击将军张雄,穆荣以下四十余将官三千官旗已经战死。
“这他娘的是谁下的这一网兜?”白玉盯着堪舆“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他这不是高兴,而是羡慕。没法子自太宗以来,明军再没有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哪怕是汪太监的时候也没有。不是不想而是鞑靼马多,机灵,一看时机不对,拔腿就跑。而明军对墙外已经不熟悉,再加上文官掣肘,彼此钳制,真的已经几十年没有遇到过这种局面了。以至于他们这些边军宿将都有些不会打了。这要是真的一网成擒,莫讲超升,就是封伯也不是妄想。
“卑职认为,这洪水坚持不了多久。”李稽提醒一句“堵在鞑子后边的那些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能够阻拦住鞑子的那些人战斗力一定不弱。如此普通人就可以排除,只能是目前溃散在古城河北岸的三路人马,两路堡内残军可以做到。可那些人拢共加起来不可能超过五千人,那还是没有战损的前提下,而入墙的鞑子至少三万人。
常言道‘穷寇勿迫’,为啥围城一定要‘围十缺一’,不就是怕困兽犹斗吗?你要杀光人家,人家能不搞死你?
“某愿率本部为大将军前驱。”郑虎起身请命。目前为止他已经损失了一多半兵力,包括战死一个远房同宗兄弟,一个同宗侄子。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堂兄郑仟和把兄弟李怀多半也已经战死。于情于理,郑虎都要报仇。
“郑游击身受重伤,本部也损失不小,随俺一同就好。”张俊和郑虎不熟,对方是客军还被穆荣给坑了,这时更不敢让对方打头。无他,信不过,张俊看向其他人。
奈何所有人都不吭声,毕竟城里也只有一万人,出去的人少了不顶用,反而会被吃掉。去的人多了,这右卫城咋办?
“京师已经得到消息。”李增此刻开口“想来不日京营就会增援。”
众人沉默了。对方这话不是息事宁人,而是提醒大伙,京营的老爷们要来了。若是不能尽快决断,最后肉不但吃不到,估摸着汤都不会有。
“俺借给郑游击五百人。”同为客军的大同副总兵黄镇开口“明日出军。”
张俊有些无语,果然山西老细,精打细算。赢了,自当分一杯羹,输了,不沾一点关系。可目下他也实在无人可派“俺也借给郑游击五百人。”
白玉一听,立刻道“俺借给郑游击三百人。”
李稽虽然同样损失不小,却也道“俺借给郑游击二百人。”
郑虎一算,加上他的五百多人,拢共两千五百多人,起身道“末将得令。”
张俊等人立刻调兵,争取毙其功于一役。这可是大功,一战封侯也未可知啊。至于那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明军是谁,张俊才懒得问,只要事成了就行。京营来之前,这里他是最大的,最大的。
郑直等人很快就发觉了鞑靼人绝望的气势。已经好几天没有再披挂上阵的郑直站在第二道木墙后,看着对面木墙上的影影幢幢。其实两堵木墙就二十步距离,互相都能看得清,根本不利于大军调动,可这正是郑直想要的。
如今郑直有了人,已经在边墙后又修了十道木墙。只是如今洪水慢慢褪去,木墙和洪水间的空隙以可见的速度在扩大。郑直就玩起了这种被江侃称为‘关门打狗’的策略。
正想着,郑直鼻子有些痒,弯腰打了个喷嚏,一支清光弓矢钉在他身后的家丁头上,陪着来的张荣赶紧把郑直拽回木墙之后。
不等两人感叹,就听到有人喊“鞑子上来了。”
新得木墙争夺又开始了。
因为是近距离作战,达达的长矛无法施展,弓箭则因为双方混战作用不大。两边完全就是用短兵,用石头殊死拼杀,
很快,面对潮水般的鞑靼人,明军的第二道木墙失守,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边墙已经近在咫尺,鞑靼步卒士气如虹,嗷嗷叫的冲向面前的最后一道木墙,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回家的步伐。不想此刻先前城头稀疏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继而从最后一道木墙之后蹿出了三十余匹披甲战兵。马上的骑士根本不用刀,而是全速冲进了鞑靼步卒之中,与此同时,跟在马队后边的鞑靼效死如同疯魔一般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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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骑卒并不是攻打木墙,而是从木墙两端的无数京观绕过,直接杀向已经扩大到足够十人并行的通道。而身后留给了效死和明军来解决,鞑靼步卒顿时大乱。
眼瞅着马速因为鞑靼步卒而快速慢了下来,骑卒这才抽出马刀,一边挥砍一边调转马头,向后折返。待距离陷入混战的人群几丈后,又调转方向,重新加速杀向通道。
而此刻通道上的鞑靼步卒正在重整队列,这又为马队加速提供了宝贵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