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箕呷了口茶,说“可汗呢?”
“他也不敢。”乌乐说“竖沙之内您的身份只能是商人之后,除了格日勒图这个名字外,没人敢称呼您别的。”
南箕放下了杯子,说“那我可要试试了。”
次日一早城中的酒楼便被砸了,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连长街的巡逻兵都给惊动了,没等开枷锁人,一群衣衫鲜亮的富贵人家便闯进了酒楼。
花白着胡子的管家挡在要拿人的巡逻兵面前,先是不卑不亢的道了歉,随后又财大气粗的将整座酒楼买了下来,少爷砸自己家的酒楼,虽然混蛋,但不犯法,别说巡逻兵,就是宫中禁军来了也无可奈何。
南箕顺着长街溜达了一圈,凡是有排面的酒楼钱庄都被砸了一通,管家也没有半分惊色,照单全买了下来。
正如乌乐所说,竖沙之内他完全可以横着走,所有人也都认定他是皇商之后,他在这片地方也只能是格日勒图,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谁也不敢轻易得罪的嚣张小少爷。
南箕一连砸了好几天的场子,最后砸的自己无趣,没呆两天便要走,离开之时乌乐前来送他,还提了一个食盒,里面装了些能放的吃食。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南箕说“我一直都在找他。”
乌乐摇头说不知道,南箕抚摸着黑马的鬓毛,没接过那食盒,一夹马腹冲出了城门,花意马嘶一声,紧跟在黑马身后。
格日勒图,这是您在竖沙的名字。
乌乐的声音突然从耳畔闪过,南箕心中腾起了一丝怀疑,他没有按计划回中原,而是拉过缰绳往南一拐,跑进了鄯善国土。
一连两个月,南箕跑遍了番族十国,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一进城门便有人上前搭讪,或是着粗布麻衣的柴夫走贩,或是衣裳得体的管家婆子,他的贴身照,户籍,族谱也都现成的,他拥有无数个身份,每一个都离谱的没眼看,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的质疑他。
每一片土地上也都有能护着他横行霸道,却又能不受律法处置的高人。
马不停蹄折腾了数月,南箕总算是明白过来,只要是三大营曾经征战过的城池,只要是他铁掌将军曾经踏足过的地方,那里便留有他的信人,而那里也有南箕的一席之地。
疏风凛凛,雪飘皇城。
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从暖乎乎的马厩里跑了出来,蹦达着黑亮的蹄子在雪地里撒了欢的玩,马厩里传来了两声低沉的马嘶,小马驹权当没听到,张着嘴接飘落的雪吃。
它刚出生不满一个月,对外界的事情样样好奇,平日南箕又宠它宠的上天,别说亲生父母这一两声唤了,就是撞开了马厩的门,冲到它面前嘶吼,这小家伙也断不肯回马厩去。
马厩的门嘭的一声从里被撞开来,一道黑影怒冲冲的跑了过来,小马驹脖子一缩撒腿就往外跑,轻车熟路的穿过长廊,一头撞开了书房的门。
马驹大狗一样钻进了桌下,瑟缩在南箕脚边。
黑马站在门口向里愤怒着马嘶,喷着鼻息,重重的踩踏着地板,南箕放下了书,宠溺的揉了揉小马驹的脑袋,从衣架上取下斗篷,披着出了门去。
“你也是做了父亲的人,怎么还是耐不住性子。”
南箕安抚似的捋了一把黑马的鬓毛,拉着它就往外走,黑马不依,扭头向着屋内,沉声的吼了两声。
小马驹四蹄一伸,乱七八糟的躺在凳子下,打了个哈欠,闭眼睡了。
黑马愤怒的踩着蹄子,正要往里冲却被南箕拉了出来,他道“屋里烧着地龙,冻不着它,等它睡醒了,我让人送它回马厩。”
黑马这才罢休,跟着南箕走过长廊,一人一马正要出门,老仆从外走来,说有客拜访,即便在晟朝的皇都城,南箕的身份也不是南箕,他是富商七爷的次子,祖上三代酿酒为生,爹娘去祖宅养老,长姐嫁了人家,兄弟去了江南采买,气派又富丽的宅子里丫鬟仆人不老少,但主人却只有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少爷。
“就说大少爷不在,今儿不见客了。”
南箕拉着马往外走,说“若是实在着急,就叫管家看着处理。”
来这拜访的人基本上都是生意人,平日都是那个所谓的“大少爷”去接待,若他不在,管家也是能当家做主的。
老仆说“可他指明说要见少爷您,还说是您的故交之妾。”
南箕脚下一顿“故交之妾?”
“他说他叫落玉宸,是落家的家主。”老仆说“他自称曾为萧王殿下的侍妾,与少爷有过几面之缘。”
南箕冷笑一声,从马鞍袋里抽出把匕首别在腰间,问老仆“小妾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