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绩
久病在榻的皇帝刚一醒来,便听到了这一塌天大事,养了好几日才缓和的脸顿时一片惨白。
“荒唐!”
伺候榻前的宫女太监哗啦啦跪了一片,莨菪跪的靠前,首当其冲挨了一窝心脚。
“朕让你跟在太子身边是做什么的!这么荒唐的事他也做得出!”
莨菪这一脚挨得当真是亏的不能再亏了,太子有监国之权,他做什么决定,岂是他一个太监就能拦得住的。
“萧王何在?”
莨菪额头触地,忍着胸口快要炸开的剧痛,忙道“已经入狱了,太子正与朝臣们商量着他的罪状呢!”
皇上怒极反笑,手拍榻沿,咬牙切齿的大笑着“这就是朕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子,太子啊!”
莨菪不敢吭声,心里却道:当初您也没怎么挑选,这太子不是抓阄抓出来的吗?
“去把那混蛋给朕叫来!”
群臣正在朝堂上商量着萧王的后事,说的正激动人心的时候太子突然被太监叫走了,这一走便没再回来过,皇上连饭都不管,直接让太监轰他们滚蛋。
当晚太子跪在皇上面前,挨了他好一顿骂,太子没去过边关,更没参加过战事,在他的眼里并不觉得打仗是九死一生的事,反倒觉得三大营做事不利,频频向朝廷要粮要钱,就因为他们的贪,才导致了国库的空虚。
小太子素来喜文官轻武将,即便是听了皇帝的训斥,心里也不是真的服气。
“监军亲笔书信,萧王造反证据确凿。”
皇上本来散了的怒气蹭的一下又窜了起来,还没喝到嘴的茶就这么的给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泼了太子一身。
“天下人皆可反,唯独萧王不会!”
皇上大病初愈,吼完这一句后便彻底脱了力,他塌下了肩,大口的喘着粗气,良久,他才说道“你当你父皇真是稀世圣君啊!朕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皇帝,说是平庸倒也不可,若非晟朝有三大营,若非三大营有萧王,这天下早就换主了。”
太子懵了,懵的彻底。
他头一次在父皇的身上看到了颓废,也头一次听到皇上这么评价自己。
“我的儿,你从未见过一场真正的战争,也不知道一个兵死的时候会有多惨烈,晟朝的基业从来不是舌战群儒就能守得住的,没了萧王这杆枪,明堂之下朝拜的便是他家朝臣。”
“萧王若想做王,根本用不着用阴谋诡计,他也不用引敌屠城。”
皇帝叹息似的说“他只需放手不管,只要他收山,不出一月,你我父子就得割地求和,甚至捧印出城,求人家留咱们一条活路。”
年幼的太子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年轻又苍老的皇上,现在的他还是不能理解皇上说的话,但他隐隐明白了一件事。
萧王当真是关错了。
“你去”
皇帝咳了几声,艰难的说“你亲自去牢里,将人请出来,他若不肯,你就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你年少无知,轻信谗言,这件事必须得处理好,不然你的江山,危也。。。。。。”
太子喉咙滚动,艰难道“可明明证据确凿。。。。。”
他不是不想放人,但跪着求情,这也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什么证据!”
若不是两年教导辛苦,他真想立刻就废太子换人,皇帝怒道“你还活生生的跪在这里,这晟朝的天下还是我们家的,就凭这两点,萧王他便是忠臣。”
“可边关却有屠城一事”
不等太子说完,皇帝猛的将小几上的折子一把扫了出去。
“滚!”皇帝怒道“给朕滚出去!”
太子已至门口突然又被叫住了,他缓缓回身,只见皇帝阴着一双眸静静的看他,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就在这一刻似乎不复存在,甚至比生人还要冷漠。
太子心里打了个冷颤,只觉不好。
“你最好把这事办的妥当。”皇帝冷冷的说“若你不成,自有你兄弟登基,一切也不是非你不可。”
“殿下?”
太子恍恍然回过神来,见宫门下站着的年轻寺卿,几乎瞬间便红了眼眶,但他又要太子的脸面,只能忍着心中的慌乱,沙哑着声音低低的叫了一声阿绩。
秋山松见人失魂落魄的出来,自然也想到了皇上的态度,他见太子发髻半湿,肩上还落有几片茶叶,赶忙将外袍脱下,披在了太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