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如何娇弱,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了解。
他双手稍一用力,那白皙的皮肤上便遍布紫痕,他但凡多贪欢片刻,她便承受不住,眼中很快淌了水来,若非药物所致,体内情、潮堆砌,怎能任他那般胡来?
那样娇弱之人,如何能在门外守上三日三夜的?
何况,如今她并非孑然一身,她还撑着那么大的肚子,沈琅不忍去想,那几日她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
一方面,暗暗高兴她的等候,至少证明她的心里并非她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对他毫不在意,可另外一方面,他情愿不曾
窥得这一丝暗喜,换她那几日安然无恙。
二来,尽管她死死守在门外,却依然没有踏入半步,是不是意味着,心中依然还有着极大的芥蒂?
哪怕生死,都无法逾越的那种?
这个念头一起,瞬间便又让沈琅心烦意乱了起来。
正要让弥生再“背诵”
第一百二十三遍时,这时,外头有护卫来禀,沈琅瞬间收起万般神色,以为她到了,却是千里迢迢,打清远城送来的那一封家书。
话说,前脚才刚将柳家人送走,后脚便见桃夭绷着黑脸,微微咬牙道:“真是贪得无厌。”
说话间,只缓缓看向柳莺莺,待忍了忍,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气得浑身乱颤道:“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见桃夭气得小胸脯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
原来,今日入宫探望的并非柳莺莺生母吴氏,而是柳家二房婶娘方氏,二房经商,此番同柳莺莺二叔柳相鸿一并进京,预备来年在京城开家铺子,好将云城还有山东的一些生意迁到京城来。
这事本是好事,随着柳莺莺身份的水涨船高,柳家本该慢慢立起来,柳莺莺并不阻拦,甚至愿意默许和支持,只是二房太过心急,竟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原来此番非但想着经商,竟还将底下一双女儿一并带了过来,甚至带入宫里头来了。
二房有三女,皆是她的堂妹,大的比柳莺莺小一岁,老二十再小一岁,方氏美其名曰送过来伺候柳莺莺临盆,他日诞下皇嗣后还能多搭把手,自己忍更方便伺候照顾,实则不过是看她生产在即,不便侍奉君主,便想将二房堂妹塞到宫里头来代替她谋前程罢了。
她入宫这才多久,位置都没站稳,竟这般心急火燎的往她身边塞人呢,且不论这事恶不恶心,便是她柳家大房就有四女,便是有这天大的好事,她柳莺莺定也会优先考虑她底下的三个亲妹妹了,至于其他几位堂妹,当年柳莺莺被安置在北苑时,却也不曾探望过一回了,便是要排位,也排不到她们。
何况,她柳莺莺的事,何时轮到她二房来插手了,还真当她是当年那个被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外人?
二房这事做得令人恶心,更恼火的却是此番竟是央求到了沈家门下,原来今日入宫竟还是托着沈家送过来的。
原来,二房竟还做了两手谋划,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入宫不成,听闻沈家儿郎众多,柳莺莺又是在沈家“平步青云”“飞上枝头”的,便想让柳莺莺朝沈家开口,好让两个堂妹借住沈家,故技重施,一比一效仿她柳莺莺,再多生出几只金凤来。
柳莺莺瞬间啼笑皆非。
她并非小气之人,她一人飞上枝头便只顾自己享乐,若有适合或者得力的,她愿意一一扶持,只是,岂能乱来?
相比桃夭的愤愤不平,于女眷后宅这些事情上,柳莺莺倒还并不怎么动气,柳莺莺真正担心的是,唯恐将来他们在京城招摇过世,生出事端来,扯柳莺莺后腿不说,唯恐殃及整个柳家!
京城是什么地方,
一块匾砸下来,
七八个皆是权贵,弄死一条人命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如今京城局势未明,连柳莺莺都还没摸出多少门道来,她们倒好,就这样大刀阔斧的杀过来了。
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与世家子女打交道,虽内里多门道多龌龊,至少明面上客气,可与市井打交道,才令人知道什么叫做有嘴无力,这也便是当初柳莺莺费心钻入沈家,而非草草下嫁市井的最大原因之一。
话说好是虚与委蛇一番,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闹上这样一出,生生耽误了这大好的除夕夜。
如此折腾一番,柳莺莺已渐渐有了些倦意。
一时随口问道:“什么时辰呢?”
便见锁秋道:“贵人,快到亥时了。”
柳莺莺一听,又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竟已快要到亥时了,连祈年殿的宫宴都仿佛快要步入尾声。
“姑娘,您可还要去宝华殿那边?”
桃夭见柳莺莺一脸倦怠,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锁秋想了想,却道:“公子怕是还在等。”
顿了顿,又道:“贵人若倦了,奴婢这便去知会一声,便说今日贵人身子有异,便不过去了。”
说着,想了想,又道:“好在公子这两日身子该起色不少,想来公子定能体谅的。”
却见柳莺莺闻言,沉吟片刻,忽而抬眼看了眼挂在殿门口的长明灯,良久良久,道:“横竖今日除夕,是要守岁的,上哪儿守不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