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衡、清鹏、二郎,你们若是告辞,我岂不是白白等了这些时候,”
莱观主动下阶来,一把抓住宗淑的右臂,哪里受宗淑这一礼,和声悦色,显然并不拒绝三人不期而至的到访,
“只是如今这福昌县衙还是百凡待举的局面,贵客临门我也只能找个偏厅请茶了,”
几个人拾阶而上,一路绕过正殿、偏殿,来到后殿的配殿,这里前些日子便是绮里远山的临时居所,如今也被莱观临时用作起居办公之用。
莱观也只留下新任的县丞、主簿陪着,六个人便在配殿副阶上用茶。
“不是首批款项已经批下来了吗,怎么这里还没有动工?”
宗淑先用了茶,才开始扯闲话。
“款子已经下来了,只是我托秉文襄助,帮着把这些地方重新规划一二,这才迟迟没有动工,”
莱观又亲手添茶,宗淑等人也是一阵的客套,
“说到这里,我可是代福昌县衙上下感激世衡你的,今日先以茶代酒,来日必定补上!”
“通叟兄,这话从何说起,我这点烛火微茫,可经不起你这好大的吹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是吹捧于你,若非世衡建言,这福昌县衙门落在哪里还是难说的紧,更何况这里日后还牵扯归德城城防,地方安危系于此处,如何不是福昌县大有作为的机遇?”
这话倒也没错,但也看这知县是什么成色,若是那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还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可是对于莱观这样好不容易得此重任的上进官员,那对于福昌县今后的定位是相当满意的。
原来的福昌县与寿安县同为附郭县,虽然也是有近三千主户的上县,但也如其余附郭县一般,许多事权都在府衙,落到了县衙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是市井间难断的琐事。
可如今因为这密道,也因为这场逆案,这福昌县的定位又加了一个繁字,这个字便意味着福昌县多了许多事权,更何况随着福昌新县衙的整修,还有大石廊瓦子也迁到福昌县内,以及城外子城的修筑,北尨山丹朱陵寝的修缮,这些都是莱观这位履新知县的政绩。
所以他若是该感激何人,这里面必有宗淑一个。
“确实如此,循例也该给福昌县增派人手吧!”
邪教焚毁福昌原县衙,牵扯了不少属官吏目以及衙役,里面处置最轻的也是刺配边关发牢城服劳役,甚至还有几个死囚是要今秋就要问斩的,因此这福昌县除了他这知县是个新人,这县丞、主簿比他更是初来乍到。
“可不是吗!”
这也是莱观最为头疼的地方,
“且不说我们三人都是新任,如今还有县尉空阙,但是最缺的还是吏员,押司、录事史、佐史缺了大半,孔目、曹司、书吏、令史、主事、都事、知印、虞候、堂吏、勾押、典库、吏典、贴司等等各是大多出缺,至于公人、书手也没有统带,自从野六儿都头殉国,这总捕都头也是没个得心应手之人,便是世衡你们不来寻我,我也要寻你们,找你们要些人手来!”
“通叟兄,你是应天府的土着,哪里有寻我们这游方道人要人手的道理,如今智师兄也要整备厢军,许多人来来往往,都是手里头缺人啊!”
宗淑见他提起野六儿,也是唏嘘道,
“可惜了野六儿,似他这般得用之人,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又拍了拍身旁的智全宝,着重说道,
“我这兄长也是个念旧之人,这两日每每想起野六儿兄弟也是不胜唏嘘,虽然武人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大好男儿不能建功塞外,克靖敌虏,却殒身于邪祟之手,着实可惜!”
若是莱观提及野六儿不过是借此拉拉近乎,可是宗淑如此借题发挥,莱观已经有了计较,
“说起来野六儿兄弟也是殁在福昌县任职期间,只是朝廷和府衙抚恤才下来,咱们县也不能越次躐等,我还计较这两日我们几个熟悉了庶务,便可腾出心思仔细料理此事,再者说,野六儿兄弟乃是我福昌县人士,这家里面无论如何,我等也责无旁贷!”
果然上道,宗淑感慨与聪明人说话最是简单,只是把话说实说透了也是最难,父亲曾说过,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而这小鲜便是构成这帝国行政架构的文官们,如何烹调最是繁琐。
这文官不比武人心思透彻,文官或有以小博大,或有超然世外,或者洞若观火,或者当局者迷,总之是千人百态,便是利益纠结也是千奇百怪,说来说去便是因人而宜,却也谨遵一点,对人不对事才是道理。
宗淑之所以来寻这莱观,便是因为随着营丘大判转迁,营丘栿等人精力都放在了春闱上,若是一切顺利,将来最为尴尬的就是他了,那便是如今仕途上的依靠明年这个时候都是烟消云散了,而对于莱观最好的出路就是做出几件成绩来,也能乘着东风再登高峰。
所以莱观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世道太平,巴不得治下多些能让他彰显才能的机会,可他毕竟是个淳淳君子,盼望有事发生已经是极限,岂能无中生有呢,而论起兴风作浪,眼前这少年便是翘楚,无论宗淑是被动还是主动,只要他卷入的就没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