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听到这,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严侯是达城严家军的总帅,掌握达城近五万重兵,他有什么闲情去管一幢兵楼的事?兵楼是用来传君令,养京兵的地方,对外防御对内夹守,但上京如今内外并无战况,其实这兵楼修建的时机,也有些奇怪。听说是秦昇提出来的,皇帝也没有否决……无忧还没有再往下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接着就有个低沉又平淡的嗓音开口:“十三,就知道你在这。”无忧回过头去,就见到严虞和几个扈从站在无忧他们身后。大概有些日子没见过了,上一次见到严虞,是在婚宴上。她贵为王妃,又是太安郡主,那日她的气派甚至压过了秦叙。“弟妹也在。”严虞见几人站起身,则抬步朝无忧靠了靠,继续说:“公主与家弟年幼不懂事,怎么弟妹也要和他们一起胡来吗?”无忧愣了一下,她看严虞眉宇之间不存愠气,却又极乏友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斟酌着张口:“嫂嫂说的是,但婉儿岁小,今日她大病初愈,出来散散心也是有益处的。”“但抛头露面的见男子,还是不合规矩。”严虞话毕,身后扈从就把严洌给拉走了,之后她道:“我来时有马车,弟妹与我将公主送回去吧。”无忧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秦婉儿,又看了看严虞,她可没有和无忧商量,也没有和秦婉儿商量,也容不得谁和她强硬。最后秦婉儿恋恋不舍的看着远走的马车,自己却要往皇宫大内走。她也只是严洌匆匆一面,如今惊动了严虞,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机会了。无忧则和严虞同乘马车,方向也不是朝王府去的,严虞说她不曾和无忧相交,想趁此机会,和无忧吃杯茶。马车就往顾大娘茶肆去了。二人在窗边落座,暮色渐渐笼罩,街上却依旧热闹不凡,吆喝不停,笑声不断。“上京就是这样,一天到晚都灯火通明,烟火不断。”她给无忧斟了茶,继续说:“百闻不如一见,婚宴上匆匆一面太遗憾,今日天色虽晚,还是想让弟妹赏我的光。”“嫂嫂有话,倒是可以直说。”“我知道十三对婉儿的意思。但他们还小,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时,如若公主再央求弟妹做今日的莽撞事,弟妹切勿心软。”严虞低着眸,语气冷淡,依旧是不可扭转的告知。无忧皱了皱眉,言:“无忧只知道这事的确不合你们的规矩,但婉儿也是斟酌筹谋过的,我不觉得莽撞。”“不莽撞吗?”严虞冷冷一笑,继续说:“不是所有人都和弟妹与五郎一样的。我的弟弟我了解。十三生性颓废,不上进不能武,却天天背着一把琴,做那自甘堕落的下贱事,这不仅我知道,叔父知道,是皇室也人尽皆知的。你难道以为他会和婉儿有结果吗?不会的。”“为何?”“婉儿贵为帝姬,天子明珠,知书达礼,同你说的一样,是个懂规矩会筹谋的皇家淑女,嫁给十三,只会让皇室蒙羞。”“那你为何拿我和五郎类比?”严虞听到无忧的问题,又是可笑的弯起嘴角笑了两声才说:“弟妹,百闻不如一见,你入了富贵窝,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无忧听到这里,大概是明白了严虞的意思。“你是苦海女,苦海女是谪仙的存在,你以为呢?若你不是苦海女,你便是下贱的百姓,小小百姓犹如尘埃,若你不是苦海女,你觉得高高在上傲视群雄的秦五郎,怎么会喜欢你?如何不能类比,你连严洌都不如。他出生高门,会投胎是他的本事,你的本事呢?”严虞冷眸望着无忧:“你会还愿,这是你苦海女的本事,你若不是苦海女呢?”那你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只是一个长得一般,手无寸铁,早就死在去北蛮寻药路上的女子,甚至也根本不会和秦愚在卿门道同路,而是死在了上岸时那场大雨里,得了风寒又没钱医治,等着邪风入体,浑噩而终。无忧浅酌了一口茶,却觉得苦涩不堪,挂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嫂嫂为何和我说这些?”“我就是想看看苦海女无忧是什么样的,结果发现你和世人没什么区别,都是一叶障目的可怜人。”“三姐和我说过,嫂嫂说上京是人人都会沦陷的漩涡,嫂嫂如此,岂不也是个沉沦人?”“你什么意思?”“嫂嫂今日来泼我冷水,难道没有别的心思作祟吗?”“你觉得我怀妒心?”无忧轻轻抬起嘴角:“我可没有这么说。”“你有什么可妒忌的?”“若我说此刻可以满足嫂嫂一个愿望,嫂嫂还会这样看我吗?”无忧忽然盯着严虞的目光,看着她眼中那些轻蔑变成刺刺向自己。“我从来不需要妒忌任何人。”无忧没有说话,拂袖起身而去。只留严虞一个人坐在窗边,她皱起眉,心中波涛汹涌。,!她妒忌,当然妒忌,妒忌无忧爱上了一个人,她又能如此得偿所愿,而人影渐渐消瘦的严虞,日日守着一个不爱的人,却还可笑的担心他寻花问柳,担心他对自己动粗,担心他心怀鬼胎,破了家门。好像如今的太安郡主,没有过去骄傲了,她好久都得不来上京最明的珍珠了。而无忧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一直盘旋着严虞的话。若她不是苦海女,秦愚怎么会:()苦海浮沉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