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铸金狮,门后铺铜钱,前院雕玉树,后院造银池。
此贵俗之地非哪家巨贾之宅,而是北秦开国元老之一禄公郑谦所居之处。
郑谦去年就已过耄耋之年,身子骨自是不太硬朗,在今年年初彻底走不动路,只能坐在车椅上为人推着前行,不过他精气神倒是不差,亦未患痴傻,甚至更为精明,更会享受。
他躺于美人大腿,一个俏侍女在旁扇扇子,另一个在旁伺候着喂果子,还有一个唱曲,一个弹琴,唇红齿白的男宠高举着鸟笼,五彩羽鸟在笼子里扑腾,令郑谦十分开怀。
突然,一声“老不死的”打断了这天伦之乐。郑谦愤愤,骂道:“他娘的,那老东西又来了。”
“去去去,一会儿再玩,先扶老爷我起身。”
众美人应罢忙活起来,总算是赶在火急火燎的和公王瞿(音同渠)冲进后院前,将郑谦搬到了车椅上,否则姿态不雅必是要丢面,而致使老爷丢面就意味着在场一众人脑袋不保。
“哈哈哈,你这老不死的回回都较真不出丑,老子都被你看过几次丑态了啊?也不给老子一个反击的机会,真不是东西。”王瞿这人粗鄙得很,虽姓王,但不是皇家人,而是北秦开国皇帝秦泰帝王封的养子。当年他是驰骋沙场的名武将,战功赫赫,北秦立国后受封秦和公,曾掌征伐与边防大权。
因此即便王瞿比郑谦大上几岁也比他硬朗,甚至舞起刀剑来还能跟当今征南大将军卫卢胥过个一二招。
“哼,王老头,你不在你那‘武馆’待着,跑吾这儿来作甚。”郑谦捋着白胡须,不接他茬。
王瞿一屁股坐在池边玉石上,直勾勾盯着他,道:“别他娘的装傻,小皇帝出了那么大的事,老子不信你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南周那群妖魔一肚子坏水,指不定何时就往外吐,小皇帝暂时不好动啊。况且小太子现下半点民心政绩都无,不堪大用,让二小子抢去赈灾名额还沾沾自喜,朽木难雕也。”郑谦摇头叹气,却无多少郁闷,毕竟太子草包对他们来说也好控制,就是前期为之造势颇为费力。
“嗐,咱不是派了杀手,二小子能不能活着回京都是问题。”
这话郑谦可不认同,二皇子打小就聪颖又耐得住气,长大更是知人善用城府深,他有帝王之相,但凡不能将之抹杀之危机皆是助之腾飞之垫石。何况皇党必极力保二皇子,此次赈灾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卫卢胥一路护送,想杀二皇子可谓难如登天,他们派去的杀手能毁了赈灾就是大功一件。
“王老头,莫将事儿想得太好,不论何时都要做好最坏打算。比如老傅撑不过这次病灾,三公有缺必引贼窥。再比如那孙青不死,万一落在周霖手中必反,于我等而言很是不利啊。”
老伙计郑谦话里有话,王瞿立刻了然颔首,打算回去就安排杀手追杀那小贼。至于老傅,实在不行只能让人易·容顶替了。
“对了,王煊那小丫头的婚事你觉得该怎么办最好?”
“呵呵呵,卫儆不是喜欢,给他就是。”
仿佛是给个物件那般轻易。倒也确实如此,于他们来说,皇子公主可不就是微不足道的物件,若能换取滔天权势与青史留名,以及宗族兴盛不衰,尽弃又何妨?
*
由于皇帝早朝吐血昏厥,有关恶贼案、前朝案的定论奖惩皆被推后。在太医进入太秦殿后,众大臣就被福公公请出,又于太秦殿外久等多时,等来皇帝所发逐客令。众大臣这才乌泱泱打道回府,除了被请留的周霖。
云峥本是要在朝秦侧门外等候大人,奈何周霖让他先回去整理卷宗,亦不必留马车,他只好照做返回大理寺。
一回到大理寺,就见左锌愁眉苦脸地瘫坐在会客办公之东堂的椅子上,手里抓着一本册子。云峥疑惑走近,还未开口,左锌就蹦起来忙问:“咋样,大人没啥事吧?”
“喜忧参半。大人无事,但圣上被前朝余孽气得吐血昏厥,我等此次应是会和相党打个平手。”云峥轻叹,他实是未想到那女犯竟是故意受刑来假意投诚。
闻言,左锌更是苦瓜脸,复又瘫坐回椅子上,念叨着:“白忙活啊白忙活。”
“倒也不是,此乃大人所料想的最好结果,眼下前朝余孽和南周皆蠢蠢欲动,北秦内战损耗越小越好。”宽慰罢,云峥问,“对了,左兄何故在此唉声叹气?”
左锌未答,仅将册子递给云峥。
册子上书年月日时与何人请辞请调。很不幸,六月刚开头就有十余人请辞,近二十人请调。大理寺不似其他官府,除大理寺卿及少卿外每个职位的任期都很短,以半年为期,到期即需经受阶段考核与审查,皆通过还要重新签拟任职书。且因为在大理寺做事常会挡一些人的财路官路,是以常伴性命之忧,甚至危及家人。于是每过半年就会有许多人请辞请调。
对于此事,云峥早已见怪不怪。
大理寺固定人手五十七人,其中除-->>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