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柏觉得心底有暖意滑过,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她会觉得有些煽情有些夸张,但在缪白这里,一点也没有。
缪白说过的,那缪白就会实现。
半小时后,三人站在老院子门口。
夏夜,蝉声嘒嘒,院子里的核桃树轻轻摩挲,柔软的枝叶地回荡着。
四处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周安打了个哈欠,看向黑暗中那抹身影:“缪白,这个点,我回去我妈得骂我了,今晚我又得在你家睡一晚上啦~”
徐舟靠在周安身上,有气无力:“我也是~”
黑暗中站着的人没开口,一整夜,欢愉都是某种告别前的假象,明知有些话终要开口,但还是显得有些残忍了。
“孟柏。”缪白没有回答周安和徐舟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孟柏。
狂躁暗涌在路边的草芥里,蝈蝈忽然不安地鸣叫着,孟柏几近沉睡的心狠狠撞了一下,她抬起头,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有些惊慌地看着缪白。
没等她开口,身后的核桃树开始噼里啪啦,如此诡异的声响让她慌了神。
周安瞌睡瞬间醒了,她一转身,看到无数颗核桃掉落,还未成熟的果实像是被某种粗暴的力量牵扯着,如此反物理反客观的现象,瞬间让人慌了心神。
“孟柏,我得走了。”
缪白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狠狠插在孟柏的胸口。
“你听我说,你们都听我说。”
周安耳朵翁鸣鸣。徐舟脸色苍白。
她开始掌心有汗。
她们不敢去看孟柏,完全不敢。
但缪白还是说了,她又说:“元宵之后,周一正走了。我本该去,但我舍不得你。孟柏,你知道的,我和你说过的。”
审判终究还是来得太早,孟柏发现,她其实从来没有准备好。
周安第一个哭出来,她大声呜咽着:“缪,缪白,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呢?你走了我们还怎么快乐呢?”
有些夸张,但周安觉得,她的很多快乐,是缪白给的。
她没有吃过山竹,在周木匠和张彩云的世界里,精贵的水果她不配,她没有被家人关心过,但她记得,在缪白家度过那几个晚上,是缪白半夜过来替她和孟柏掖被。
她觉得自己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儿,但前两天,考试前,缪白还给她们打气。
缪白说,她们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女孩儿,缪白说,她们很棒,缪白还说,她们活着,未来配得上很多很多的幸运。
缪白,多温暖的一个人。光是想想,周安都觉得难过,更不用说孟柏。
“我明白。”缪白沉默几秒,又说:“其实,我总有一天会消失,如果现在选择离开,或许某一天还有机会回来。但如果时间一拖再拖,恐怕没有以后了。”
话音落下,缪白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来自于离她不远的某个角落。
孟柏孱弱的肩膀持续颤抖着,其实已经泣不成声,却还是小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她像是一只从笼子里被抓起来马上就要杀掉的兔子,仿佛缪白一走,她的灵魂也会被扼杀了。
缪白不敢看,不忍心看。
“孟柏,周安,徐舟。”缪白听起来好像也很低落,“如果有一天,如果很久很久以后,你们在街上碰到我,一定要抓住我,死死跟着我,不要让我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