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关键。”缪白眸子里闪烁着某种可能,“我在想,如果我创造一种幻术,重现当年的场景,而你拿着相机进入我的幻术,将这一切拍下来,可不可以拿到证据。”
相机——
孟柏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这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忽然想起缪白送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精美的老相机,那种每每握在手里便有一种使命感的错觉,竟然是由此而来。
“原来是这样。”
缪白很快说出自己的顾虑:“但不一定成功,这件事,我和周一正已经试过,我和他虽然能够成功进入幻术,但是我们用相机拍出来的东西总是空白。”
现在便很好理解了,“人类”虽然可以拍摄,但无法进入幻术,而可以进入幻术的“灵魂”,又只能将相机的内容拍成空白。
所有人都有局限性,而孟柏兼于两者之间,在这个计划上,她的确是最完美最适合的人选。
“我真的可以吗?真的确定是我吗?”孟柏有些犹豫,她害怕一些太大的责任落在她的身上,最终结果却不如意。
缪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总得试试才知道。”
孟柏没有太多的犹豫,“我听你的,我答应你。”
“但是,孟柏。”缪白停顿几秒,“你先不要答应我太快,我想问你,你能够承受那样的画面吗?”
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儿来说,要去到一个逝者的死亡现场,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事情。
虽然那是幻象,但那也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成为一个“死亡记述者”,需要勇气,需要心理足够强大。
“我不怕。”孟柏几乎脱口而出:“只是我在想,既然我已经去到那个地方,我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吗?”
话一出口,孟柏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如果可以,那缪白应该早就做了吧。
她听到缪白叹了一口气,而后是低抑的沉闷:“孟柏,它发生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只能记述,不能改变。”
缪白指的是,死亡。
如果世间存在着起死回生,那如何印证生命的可贵性。连无所不能的缪白也不可以,她无法拯救被杀害的周一正,也无法拯救当年溺亡的自己。
时间是刀柄,而意外则是刀刃。人生是偶然和必然的组成,但有些人的偶然,很悲哀。
孟柏心头百味杂陈,她脑袋里闪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
补习的那天下午,站在讲台上满身是血的男孩,孟柏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可怕,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她又想起那个下午,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儿,”周一正老师,他穿着洁白的衬衣,纤长的手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数学公式,这也许是一个亡灵最后的执念。
她也想起许芹老师,看起来温和却总是带着一点忧郁气质,总是有很多秘密,却未曾想过那些都是她的伤疤。
而人面兽皮的辛邹,站在阳光下露出和蔼笑容的辛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
到底什么东西让人恐惧,看到他人死亡令人恐惧吗,是和灵魂并肩让人恐惧吗,还是说,那些魔鬼依旧在呼吸新鲜空气比较可怕一些。
“缪白。”孟柏缓下扑通狂跳的心,她坐在缪白面前,第一次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她轻轻叫着缪白的名字:“缪白,缪白。”
重复呼唤过后,孟柏找到了心头的答案:“我觉得我可以,你放心,我可以去拍。”
如果她可以,那她会毫不犹豫。
“周一正他没有错,如果我可以帮他,我当然愿意。”她甚至说:“缪白,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用一些,其实我讨厌所有人叫你疯子,我想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好。”
她可以帮周一正,却没法帮缪白。
缪白听了,眼里噙着心酸,是对孟柏的,“你是不是傻,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我。”她靠近孟柏,目光里有赞许,“你也很好,孟柏。”
在缪白的眼里,孟柏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例外。
猜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见到缪白如此柔情的样子,但孟柏却可以毫不费力地享受这份优待。
“缪白——”孟柏靠近一些,在距离缪白咫尺时停顿下来,用一种预知未来的语气乞求,“你比我好得多得多,如果你有一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生活要怎样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