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重锦误以为他的先遣队已引出禹军的埋伏,以为自己是那在后的黄雀,急着去打这个后手,殊不知骑兵跑得越快,与步兵脱节越严重,便更是正中封离下怀。
梁军先锋队冲入山谷,发现山谷内一片平静,毫无打斗痕迹时,已是来不及。先锋官大喊:“快撤,不对劲,有诈!有诈!”
可马跑起来了,前面的骤然停住转身,后面的根本来不及反应,竟撞到了一处。加上他们对溪春山地形的了解粗浅,斥候在远方看不真切,以为伏击点还在更开阔的前方,却不知他们已进入了封离选定的伏击圈。
就在梁军先锋官喊出口的瞬间,山上滚石、火油齐下,瞬间堵住了他们后退的道路,将他们的前军和后军彻底分割。
赫连重锦眉心一蹙,当机立断:“冲阵!”为今之计,唯有先往前冲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山侧缓坡之上,突然箭阵齐发,全对准被困山谷的梁军。
这箭阵连发三波,既是杀敌,更是封离事先约定的信号,禹军的前军见信号,便对梁军的步兵发起进攻。
程寅当先跃起,高举手中玄铁长枪,大喊:“北梁吴王已死,杀!!!”
“吴王已死,杀!!!”前军齐声大喊,如猛虎下山,往梁军冲杀而去。
刚才的箭阵有目共睹,梁军都知道他们的主将陷入伏击,不管步兵营的将官如何呵斥,禹军的喊声已令他们军心大乱。
封离将兵不厌诈耍得炉火纯青,分了一些负责后勤的散兵在山中专门打旗,明明前军不过一万人,旗帜一打,大鼓一敲,仿佛漫山遍野都是禹军。梁军见不到主将的旗帜,得不到主将的将令,剩下的只有惶恐。
对此,封离曾言:“赫连重锦的身份是便利,亦是痛点,按北梁军规,皇子死在战场上,跟随他的都有罪,他们回到梁都,等待他们的也是为奴为婢的命运。因此只要我们喊出吴王已死,这些被误导的梁军便会军心大乱,不少士兵甚至可能结队逃窜,另谋出路。”
谷外打了起来,谷中梁军被三轮箭阵打得阵脚大乱,死伤不少,但退路被阻,只能继续冲阵。这时,山顶上令旗变幻,封离安排的后军发起了第一轮攻势。梁军骑兵往南冲杀试图冲出山谷,而路上等待他们的是拒马、陷阱和砍马刀。
长棍大刀,专砍马腿,就用来对付这些悍勇的北部骑兵。
山腹之中,有一天然洞穴,封离此次将兵力几乎全分给了前军和后军,中军只有弓弩手。大部分弓弩手安排在山侧缓坡,负责先前的箭阵,剩下的如俞骋之类的神箭手六人,加上他自己,七个人等在这洞穴内。
他们在这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射杀梁军主将。
下方,梁军骑兵冲击手持砍马刀的禹军,大禹男儿威武不屈,他们都知道身后是千里沃土,若是将这些狼骑放过去,遭难的便将是他们的同胞,所以即便是死,也要多砍杀一个梁兵。
上方,封离秀眉如刀,聚起无边杀意。他眸光极冷,面容沉静,开弓搭箭,瞄准了被护在队伍中的赫连重锦。他身边一字排开六名神箭手,都是和他一样动作。
此番他们的任务极为重要,每个人的箭上做了独一无二的标识,就是为了区分军功归属。心急的先发箭,被赫连重锦的副将一刀荡开箭矢,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赫连重锦抬头望向箭来的方向,他被封离刺瞎的右眼无遮无挡,脸上的伤口也落了疤,令他原本俊美的容貌变得凶悍狠戾。当他看清洞口站着的人是谁,他几乎毫不犹豫便反手拿弓搭箭。
可蓄势待发的封离怎会给他这个机会,电光火石间,俞骋发箭的那一刻,封离的箭也裹着雷霆之怒疾射而出。他看准了俞骋的箭路,以战友为助力,这两箭,赫连重锦必然只能躲开一箭。
甚至射出这一箭后,封离便放下了手中的映日弓,他就这么站在那,已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他眼看着赫连重锦躲开了俞骋那一箭,被他的箭正中胸口。
赫连重锦倒下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封离再次搭弓,对准的是他的副将,仿佛他的败落并不值得他多给一点目光。
“殿下——!”他听到他身旁的将士在大喊,可心脏破裂,他只能不停吐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副将不愿放弃他,将他捞上自己的马试图冲阵,眼看着就要冲出山谷,身后有箭矢追来,他身中数箭,摔落马下。
梁军骑兵冲到了开阔处,但随着主副将身死,已是方寸大乱,而迎接他们的不是生路,而是禹军的正面拦截。张巨为先锋,禹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士气如虹,将梁军冲得更是七零八落。
封离看着山下战局,收起映日弓,道:“诸位箭手,接下来随我冲杀梁军,如何?”
“是!唯殿下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