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身在地狱,也早就身涉漩涡,如何回避?独善其身,原本就是奢望,那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落下,郑贵妃裹紧身上裘衣,连单薄的绣鞋也没换,便往春和殿而去。
到得殿外,她作焦急神色,频频在墙角探看。如此情态,自然很快便被看守的禁卫发现。被发现后,她恼羞成怒,转身便要回宫,只说自己是走岔了路。
子时二刻,贵妃娘娘走岔路走到了皇帝寝宫外面,禁卫当然不是傻的,怎么也不敢让人走,立刻便去禀报。
这戏为了演得真,为此郑贵妃还大发雷霆,扬言敢去禀报便要杀了那禁卫。
一番折腾,果不其然,郑贵妃被传入春和殿内。她入内时,皇帝衣衫未整,林淳妃躶身蜷缩在地,身上皆是鞭痕,殿内几个小太监面上含春。
殿内满是淫靡之气,郑贵妃高傲又嫌恶地看向林淳妃,接着才朝着皇帝盈盈下拜。
“贵妃何故在殿外徘徊?”对郑贵妃,皇帝还是留了一分客气,好歹母家有些分量。
“臣妾睡不着。”郑贵妃有些别扭地说。
“睡不着便来朕的寝宫外转悠?贵妃可知几时了?”
郑贵妃又看一眼林淳妃,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神色一振,说:“子时都不熄灯,臣妾就是来看看这狐媚子能迷惑陛下到几时!陛下许久不曾召幸臣妾,却总叫她侍寝,臣妾不服气。”
皇帝挑眉,面上现出得意来,他召幸郑贵妃之后,这还是第一回,她跟过去一样吃味,和淳妃针锋相对。看来,她是转过弯来了?
“朕看你这段时日躲着朕,似乎不太乐意,朕能怎么办?”
“臣妾……臣妾不过是初初不适应,其实心里,是想念陛下的。”
在皇帝心里,郑贵妃的屈服比林淳妃分量重得多,他当即便兴奋起来。起身走近,一手抬起郑贵妃的下巴,另一只手扯开了她披在身上的裘衣。
裘衣之下,是轻薄的中衣,一拉开便见着她浑圆香肩,上头系着赤色肚兜的挂带。活色生香,可惜,他再兴奋,只对着女人的身体依旧是起不来。
这让他稍稍冷静,有了郑贵妃的彻底跪服,林淳妃似乎失去了价值。本来他就怀疑林淳妃了,当即便下旨道:“林淳妃不守宫规,私相授受,将宫中消息外传,即日起除去妃位,赐她一杯毒酒。”
郑贵妃被皇帝拉起来,娇柔地倚在他怀里,满脸得意,在卑微跪地的林淳妃面前耀武扬威。林淳妃全程不语,她仰头看向皇帝,面上竟带了笑容。
郑贵妃见状走近,将自己的狐裘甩到了她身上。
“贱人,穿好了,现在还想着勾引陛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皇帝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快。李德仁让人去取毒酒,回来正要处置林淳妃,郑贵妃却突然出声道:“慢着。”
“爱妃?”
“陛下,臣妾有一言,要说与陛下。”
“说。”
郑贵妃于是在皇帝耳边低声说:“臣妾是突然想到,今日重启内卫府,陛下便鸩杀宫妃,这消息瞒不住,太后和摄政王会不会多想?”
说完,郑贵妃又连忙解释:“臣妾并非要干政,只是为陛下设身处地,担心罢了。若说得不对,陛下可不许怪我。”
皇帝看向郑贵妃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他之前倒是没想到,明川侯府的嫡女,比林淳妃这个宫女出身的好的确实不止一点,她见识不凡,可为他分忧。
他认为郑贵妃不明内情,只想到内卫府重启是在同一天,可他却知道,他今日鸩杀林淳妃,摄政王恐怕就会猜到当日给他报信的是林淳妃。到时候,不管林淳妃的嫌疑是真是假,他杀人封口这件事都会坐实。
“区区内卫算什么,倒是爱妃今日前来,令朕大喜,确实不宜见血。”皇帝话锋一转,“那爱妃以为当如何处置?”
郑贵妃其实早有主意,故作思考模样,想了想说:“林淳妃既是私相授受,那便是与人不清不楚了。那不如罚她去慈仁宫,为太后礼佛,青灯古佛了残生,岂不是最让她痛心难受?”
“好!淳妃,你便替朕去太后跟前尽孝。今日饶你不死,你可得尽心伺候太后,在佛前为朕、为贵妃好好祈福。”
皇帝想,到了常年封闭的慈仁宫,她便是想做什么也难有机会,是不是她的,都不足为虑了。
林淳妃被带出春和殿时,回头最后望了殿中一眼。那一眼复杂,带着感激、释然、愧疚和担忧,郑贵妃冷冷的视线和她一触即分,她却再清楚不过,她是特意来救她的。
迈出殿门,耳中只落下郑贵妃的一句:“这些小太监贪得很,比林淳妃还狐媚,陛下都没时间看臣妾了,便只留一个好不好?”
林淳妃眼角滑下泪来。
她裹紧身上狐裘,一步步往外迈,她从没有一刻如此坚定。总有一日,她会走回来,她要亲手掀翻这殿宇,亲自来救回这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