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离的嫌疑洗清,软禁在王府的禁令自然得解,他有些惫怠,周昭宁难得纵容,没催他回国子监听学,他便又在府中混了一日。
说是混,其实主要是琢磨北梁使团的事。他来到大禹近半年,头一回如此上心,不止问周廉和沈蔷这些年与北梁相关的事,还揪住了长史徐清安盘问。
徐清安事先得了周昭宁的吩咐,王府一应事务可以暂放,只要封离找他,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徐清安“授课”讲得口干舌燥,正想休息一会,下人前来通禀,齐王世子和程小公子来了。徐清安顺势告退,封离总觉得徐长史跑路的姿势有点雀跃。
封珏和程寅一来便围着封离看,封离任他们打量,嘴上调侃:“这般想我?莫不是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吧?过来让我捏捏,看是不是清减了?”
程寅抱臂而立,抬着下巴回他:“还能开玩笑,看来还挺好。”
封珏深以为然,在一旁重重点头。
“当然好,杀人犯赫连重锦都还逍遥快活,本殿下能不好?怎么都得把他先弄死再说。”
程寅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大马金刀地往封离面前一坐,问:“殿下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准备明日去庆国公府蹭吃蹭喝,你两可要同去?”
封珏:“庆国公府?”
程寅:“蹭吃蹭喝?”
两人异口同声:“不去!”
这时是信誓旦旦,对庆国公府嗤之以鼻,结果第二日一早,这两人又不约而同到了摄政王府,挤进封离的马车,死乞白赖地要跟着去。
到了庆国公府,若是别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门房必是要将人赶出去的,可偏偏这三位一个是先帝皇子,一个是王府世子,还有一个国公嫡子,只得恭恭敬敬把人请进去。
封离本以为,庆国公府应当不会欢迎他来,面上不冷言冷语已是很有修养,没想到进到府中,庆国公府的三爷竟亲自来迎,言辞间颇为恭敬。
“殿下到访,令寒舍蓬荜生辉。”
庆国公育有三子,长子已被请立世子袭爵,二子便是雷源的父亲,时任京兆尹,而这位幼子雷三爷不过周昭宁一般的年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和雷源那个嚣张跋扈的模样全然不同。
封离打量他一眼,应道:“免礼,是我不请自来,叨扰贵府。听闻今日贵府办赏菊宴,有世间难寻的玉壶春和十丈垂帘开放,特来一观。”
雷三爷粲然一笑,自有一股名士洒脱风流之气,他一边将三人往办宴的园子里引,一边解释:“家父这几年旧伤时有发作,身子不济,便不理世事,只在家种写花草。他老人家尤爱这花中隐士,便请了几位老花匠,误打误撞培育出了些珍稀品种。”
封珏是君子,花中四君子自是没有他不爱的,颇有共鸣。
他接话道:“听闻老国公如今住的是竹屋,每日饮茶垂钓,莳花弄草,过的是隐士般的生活,故而这隐士之菊才对老国公倍感亲切吧。”
“世子谬赞。”
封离和程寅对视一眼,默默放慢脚步凑到了一块,让这两君子说去。他两都是武夫,实在聊不来这些。
封珏和雷三爷虽相差十岁,却聊得颇为投机,不时有笑声。封离和程寅两颗头渐渐凑到了一块,悄声议论起来。
封离:“他真是雷源的叔叔?”
程寅:“亲叔叔。”
“当真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