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离和程寅策马而行,直奔义庄而去。程寅的小厮已打探过,这桩杀人案是京兆府接了,尸体送到义庄暂放,供仵作查验。
两人到时,仵作刚验完尸,两人表明身份,仵作吓得跪地不起。仵作是贱役,京中大案要案有大理寺,京兆府的仵作平日哪有机会见王子皇孙。
封离把人叫起,先看到的是叠放在一旁的雪青斗篷,真是他的那件。于是,他伸手便要掀那尸体上的盖布。
仵作忙劝:“殿下且慢,枉死之人晦气,您别碰。”
“无妨。”封离亲手收敛过的尸体都不知凡几,哪会在意这个,动作半点未停。
盖布掀开,露在他和程寅眼前的,真是昨日的乐户青菱。昨日还在醉仙楼唱曲,与他们道谢话别,今日却鬓发凌乱、面带伤痕,陈尸在这浊臭的义庄之中。
“真是她!”程寅讷讷,不敢置信。
仵作一听,大着胆子问道:“程公子识得这死者?”
“识得……她叫青菱,乃是乐籍,昨日在醉仙楼唱曲,我们见过。”
“那太好了,衙役们还在奔走查找她的身份呢,这下不用找了。”
封离看向青菱,盖布掀开后露出的小半截肩膀,未着寸缕。
“她的衣裳呢?”
“禀殿下,死者被找到时便只裹了旁边那件斗篷,旁的什么也没穿。”
封离闻言,兀地握紧了拳头。
“她是怎么死的?”
“先奸后杀而死。她身上伤痕累累,死前应是受了不少折磨,致命伤在颈上,最后是被活活掐死的。”
奸杀……扔了她所有衣物,只裹着他的斗篷,尸体扔在国子监外……这几乎已将凶手身份公开在他眼前。在他心里已不需要更多证据,凭他对赫连重锦的了解,这是赫连重锦的示威和报复。
他想占有的,如若受阻,他不仅要占有,还要毁掉。打他脸的人,他要百倍千倍偿还。可这女子何其无辜!她不仅被毁掉了所有希望,就连性命也未留得下来。
封离胸中燃起熊熊怒火,转身就要往外走。封离向来一副万事不走心的模样,察觉到他不寻常的情绪,一向爽直冲动的程寅反而冷静下来将他拉住。
“殿下,冷静。”
封离回神,深吸一口气。
他回头望向躺在木板上的青菱,对程寅说:“拿些银子给仵作,帮青菱姑娘先置办身衣裳,等那掌柜来看时,别失了体面。”
程寅忙掏荷包,那银子给出去时,他又想起昨日封珏所说,说他不够机灵,不知道跟着殿下给银子。今日他给了,却已人事全非。
两人从义庄出来,程寅问:“我们去哪?”
“京兆府。去看看这案子他们怎么查,怎么断,青菱不能含冤而死。”封离飞身上马,甩鞭便走。
秋日高悬,晴空万里,风有余温,封离却只觉冰寒刺骨。
皇子之尊却无官无爵,封离被拦在京兆府大堂外的时候,第一次在意起这件事。他和程寅都没有官身,出身再高,京兆府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拦在大堂外,转而请他们去后院喝茶玩耍。
封离不肯走,冷着脸道:“让京兆尹来见我。”
“殿下,府尹大人上朝未归,此刻不能觐见,您若是一定要见,只能进宫上金殿了。”回话的是京兆府师爷,他占着理,哪怕怪抢怪调也让人无法拿捏。
程寅在封离耳边悄声说:“雷源就是京兆尹之子,他们庆国公府雷家,素来是跟着信国公一派的。”
见封离不答话,那师爷又说:“您要问的案子,捕快们刚开始查,什么线索都没有,就算我等不顾律令向您禀报进展,也无话可禀。”
封离冷冷看向他,扬声说:“你们既然没有线索,那本宫便给你们一条线索,死者身上的斗篷,乃是本宫的。此案与本宫有关,让你们的捕快来找本宫问话。京兆府若是不敢,便将此案呈请移交刑部和大理寺。”
封离说完,带着程寅转身便走。
“在这问不出什么来,我们自己去查。”
“嗯。”程寅重重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打马往国子监方向去,半路上遇到齐王府的马车,竟是封珏。封离灵机一动,将封珏的马车拦住,三人直接掉头又往京兆府去。
封离和程寅下马上车,三人一照面,封离便说:“我们刚去京兆府问案情,他们以我两并非官身为由,不肯告知。一会你去问,看他们怎么说!”
王世子虽非官职,可上奏请立的世子,却是准王爵,到京兆府问一个民女被杀的案情,于情于理都问得到。
封离和程寅去而复返,还带来一个齐王世子,师爷满心不愿,还是恭敬地把三人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