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重锦言语暧昧,对封离无异于侮辱,接着周昭宁便不顾摄政王之尊,在国宴之上挺身而出,要和他比斗。
御座之上的永庆帝封鸾深吸一口气,压下不断翻涌的心绪,将那淬了毒的目光藏住。他应该希望周昭宁赢的,但这一刻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希望北梁人将他打败,让他和封离颜面扫地。
两人的比斗将这场原本就火药味十足的国宴彻底推向了高潮,封离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就站起身来摇旗呐喊。
“王爷,大禹之光!”
“王爷,大禹战神!”
“王爷,冲啊!”
封离三声一喊,周昭宁冷峻的面皮差点当场崩坏,如此羞耻的口号,他怎么喊得出来?!
但封离不仅喊得出口,他还要手舞足蹈,那一瞬,周昭宁觉得他跟那些瓦肆里看斗鸡的纨绔子,神情是一模一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封离醉酒发癫就算了,对面北梁使团居然被他激起了战意。
北梁武士齐声高喊:“吴王,大梁雄鹰!威武!打败南禹的羔羊!”他们喊完,以佩刀击案,敲得哐哐响。
这下好了,南禹群臣岂能输了阵仗,打头站出来的是国子祭酒解敬云。建元十一年的状元解敬云,出口成章,远非封离这样的路数。
他当即便作词成句:“北风吼,横刀碎月断中流。断中流,马蹄声乱,鹫鸟悲咽。”
南禹群臣纷纷叫好,北梁武士听不明白,相互询问其意。副使谢钰山低声解释:“他这两句诗是在讽刺吴王不过表面厉害,南禹摄政王必将击败吴王,让苍鹰悲鸣。”
北梁三公主冷哼一声:“横刀碎月,我大梁崇拜月神,南禹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北梁武士大怒,“贼子”、“南猪”不绝于耳。南禹也不是吃素的,“北狗”、“贼寇”、“小赤老”回敬。两人比斗还未出招,两方观众已骂得像要抢先动手,叹为观止。
这时,周昭宁手中横刀一振,刀意漫卷,罡风铮鸣,霎时令场中一静。
“你先出招吧。”他语气平淡,每一个字都写着对对手的轻蔑。
赫连重锦握紧弯刀,当即便冲将上去。周昭宁敢轻视他,那便要叫他付出代价!
双方运刀极快,双刀碰撞之声不绝,瞬息间已过了数招。
封离一开始浮夸地喊个不停,过了一会却看了进去,渐渐安静了下来。周昭宁的刀法大开大阖,与他平日里不动声色整治人的样子大相径庭,封离看得技痒,恨不得上去跟他好好斗上一斗。
可惜,现在的他,就算周昭宁让他一只手,他也完全不是对手。
突然,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摆。封离低头,正对上仰着头看他的封尧。封尧小小一个,看很多人都离席观战,他立刻就跑来找他的漂亮七哥了。
封离见他仰着头垫着脚看得艰难,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七哥,七哥夫会赢吗?”封尧童言稚语,把封离问愣了。
“七哥夫是个什么称呼?”
“五姐说那是七哥的夫君,所以是七哥夫。五姐说的不对吗?”
倒也没有不对……封离无奈点头,答道:“对,你七哥夫一定会赢。”
“哇,七哥夫最厉害!”被抱到前排观战的封尧高声大喊,软糯的嗓音在一众成年人中格外分明,一时殿中众人神色各异。
周昭宁一分神,差点被赫连重锦抓到破绽。
这下好了,被小皇子唬到的不止他自己了,封离很满意。接着,就见原本还未尽全力的周昭宁忽然下了狠手,仅仅三招,便将赫连重锦击落比武台之外。
周昭宁收刀入鞘,将刀一抛给了周泉。
“承让。”他嘴上客气,身姿却半点不减傲气,负手立于台中,居高临下地望向赫连重锦。
赫连重锦连连退后,反手一掌借力,这才没狼狈地摔落在地。他堪堪站稳,维持住了风度。
“摄政王高招。”
“内人在侧,岂能落败?”他周身纹丝不乱,仿佛不曾经历这一场比斗,就连气息都是稳健绵长。
“内人”两个字在封离耳中格外清晰,比那故作亲昵的“离儿”之称要震耳得多。他收回落在周昭宁身上目光,又将封尧交回给照看他的内监,便重新坐了下来。坐得是歪歪扭扭,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他还是醉一些吧,免得被这男人的皮囊蛊惑,冒出一些荒唐念头。
三场比武,南禹两胜一败,最终获胜。北梁武士尽皆不忿,却无计可施,看向这边的目光个个凶戾,若目光能杀人,只怕已将殿内南禹人杀了个精光。
封离迷迷蒙蒙看得好笑,周昭宁归位坐下,他便凑近去说:“这帮北梁人,怎么跟你杀了他们主子似的。”
“北梁尚武,个个好胜,自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