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姑姑本以为,殿下只是一时兴起,不会当真,过个两三天就忘了,按对方的性子,只要没人提起,也不会坚持。可她没有想到,这一次殿下异常执着,翌日中午雨停之后,便找她和另外几位掌事商量这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不过是殿下欲招亲,然而实际上非同小可,灵川的人都没有效果,殿下想要招亲,就意味着灵川要打破两千年的封闭传统,再次入世,向天下征集。
古姑姑是最不赞同的一个,然而殿下毕竟才是灵川之主,她不好直接反对,只能苦口婆心相劝:“殿下涉世未深,不晓得外面全是豺狼虎豹,灵川这块肥肉一出现,立马能被撕得粉碎,殿下要招外面的人,恐怕招进来的也是图谋不轨,暗藏杀机。”
“就是。”有掌事忿忿不平地附和,“外面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殿下年纪小,不知道当年主子们都是被外面那群卑鄙小人害……”
“点鸢!”古姑姑呵斥了一声,对方便悻悻低头,不再多言。
虽然明面上不再提及,但大多数人都知道,灵川封闭的真正原因,是两千年前的几位灵川之主为了平定乱世殚精竭虑,辅佐天界,想要修复结界,却遭背叛,全部陨落,虽然背叛者也未能生还,但灵川也就此心寒,彻底封闭起来,不再和外界往来。
拂霜从不管事,却并非不通晓常理,闻言便温和道:“我知道诸位心里有气,可灵川终究身负重任,没法永远不入世,当年那些人已经得到惩罚,现今的生界妖魔混杂,注定不得太平,苦的还是普通人。如若我们一直置之不管,外面便永无宁日。”
古姑姑诧异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问:“殿下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殿下的意思很明显,招亲是其次,主要还是打算入世。
她没想到殿下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从前殿下没有踏出过灵川,对外界也不敢兴趣,以为天地只有灵川这么大,怎会知晓凡人疾苦,如今说出为他人考虑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外流落的八年让对方有了新的认知,她有些弄不清殿下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了。
拂霜道:“我昨晚又问了云生一些话,他告诉我,现在外面很不好,人人都在受苦,所以我想,若是灵川愿意出力,是不是比现在要好些。”
四下一片寂静,众人陷入沉默,但脸上的神情不一,有欣慰,有犹豫,有高兴,有忧虑,拂霜明白他们在私底下传音交流,没有催促,只静静等待他们的回答。
半晌,众人的神情渐渐平缓,纷纷朝他望去,他便知道是商量好了,果然听古姑姑开口:“殿下慈悲,灵川确实也应该入世了,只是此事重大,需得一步一步来。”她顿了顿,“殿下招亲的对象,也要好好挑选才行。”
她说的委婉,真正的意思是可以开放,但不能全部开放,得一点点试探外界有无恶意。
有掌事补充:“殿下身份尊贵,若是中意的太多,无需举棋不定,都收了也无妨。”
能成为灵川之主枕边人,外面势必会争得头破血流,保不齐有居心叵测的,多招几个,也好互相牵制。
拂霜不由莞尔:“好。”
他只当是玩笑话,招亲有一个便足够了,哪里还需要许多个。
此事算是暂且定下来,至于如何入世,如何昭告天下,如何招亲,都是古姑姑和六位尊首以及各掌事操心的了。
在遣散众人后,古姑姑特意留下来,担忧地问拂霜:“殿下可是为了找到,果果的亲生父亲……或母亲?”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但如此执着,恐怕殿下心里也留着这根刺拔不出来。
“果果是我一个人生下来的,他的亲生父亲就是我,没有其他人。”拂霜柔声安慰她,“我想要替果果再找个父亲或母亲,只是想让他苏醒而已,是谁并不重要。”
他将古姑姑送出门,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至于那个人,没有去寻找的必要,以后也无需再提起,就当不存在吧。”
偌大的听风阁第一层,此时整整齐齐列着长桌,约莫有七八十名年轻的精怪在伏案书写,时不时交流一番。
古姑姑忙得不可开交,写请帖和校对的事就交给手下信得过的年轻草木,邀请的对象都是精挑细选的人物,不但得是独身,外貌、品行、性格也都筛选过,家世倒算不上重要。
拂霜刚进门,便听见有人“咦”了一声:“我发现,怎么没有邀请帝君呢?”
立即有人好奇问:“哪位帝君啊?”
“还能有哪位帝君,现在的天地间,只剩下一位帝君了。”
“那是以前天界的人吧?姑姑肯定不喜欢天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