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虽如狼似虎,却也有一点好——还算规矩,占了府邸并没有大肆破坏。
小姐的闺房里都齐整。如今知县家的七娘子进来了,便给她换了干净的被缛床单。
这是朋友的闺房,莺娘对这里很熟悉,过去常来玩的。条案上摆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其中一些还是她送的。
朋友却不知道在哪间柴房里关着,受着怎样的惊吓。
自己的父亲降了,眼见着自家是保全下来了。
可她的父亲却是守将,又已经死了,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命运。
莺娘发怔。
婢女们打了水,过来扶她:“姑娘洗漱了安歇吧。”
她们对莺娘小心翼翼。
县令家的七娘子,是荆州出了名的美人。
她怎么会出现这里?她没有被关起来呢。她被好好地安置在闺房里,还找人伺候她。
婢女们刚才一边铺床一边已经悄声沟通过了。
如今看来,她二人的性命待遇,怕是要系在七娘子身上了。
唉,不知道敌将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只盼她能得宠……
莺娘这些天日日都是在“破城”的恐惧中度过的。
今日城真的破了,又命运大起大落,在前面狠狠受了一场惊吓,几近精疲力竭。
她她洗漱过,婢女们给她换上孙家小姐的干净寝衣,服侍她躺下。
帐子放下,蜡烛吹灭,一个婢女在次间听唤,一个婢女在脚踏上上夜。
莺娘一沾枕头,便觉得全身都失了力气,直接便睡着了。
睡到不知道时候,忽然惊醒。
脚踏上上夜的婢女不见了。
黑暗中,有人坐在她的床边,在摸她的脸。
那人察觉,道:“你醒了?”
声音低沉,是个男子。
莺娘认出了这个声音。
她坐了起来。
到这时候,还是很怕的。
可到这时候,怕又有什么用。
莺娘没有勇气像孙家姑娘那样一根绳子吊死自己。
家里人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条路。
她坐起来,低低地,唤了一声:“……将军。”
黑暗中坐在床边的男人,正是晚间见过的敌军将领。
那将军道:“你爹将你给我了,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