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明夷山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夜晚,山下鲜有人至的小径静悄悄的,细微的脚步声便成了此时唯一的声响。
来人一袭玄色衣袍,周身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使得五官看不太分明,朦胧月色下,只隐约可见半幅袍袖都被血染成了更深的暗色。
在满身的血腥气中,郁寂岷轻笑一声,压下喉中的腥甜,亳不理会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停在山脚一处偏僻的林地中间,宛如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躲在暗处的某个人轻声细语地道:“最近真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你们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轻柔的话音毫无征兆地在下一瞬凌厉起来:“还不出来吗?!”
话音方落,萦绕在手上的黑雾突然化为实质般流泻出去,郁寂岷右手微抬,五指一抓,黑雾就凝成了一条鞭子出现在他手中,暗沉无光,又隐隐泛着暗红的血色,就像是被血液浸染而成。
他挥鞭一扫,无形的威压四散开来,扑簌簌震落了枝丫上的积雪。
没什么重量的积雪却把不远处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人砸得发出一声惨叫,郁寂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抬眼,下一秒人就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崔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要跑,却又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抓在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郁寂岷一撩衣摆,在崔术身边半蹲下来,右手手肘搭在膝盖上,鞭梢对折着抓在手中,看起来还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果忽略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和不合时宜的环境,只听他说话的语调,就像在找故友叙旧般。
只是这位“故友”此时却吓得不轻,被对方阴冷的目光盯着哪还敢想什么逃跑,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城主,我错了城主,我不该胆大包天,跑去偷您的东西……”
崔术一骨碌爬起来,掏出一个小木匣,双手捧着,战战兢兢递到郁寂岷面前:“城主,东西都在这里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郁寂岷把东西接了过来,却没有理会面前的崔术,缠着黑雾的细长手指在木匣上屈指一敲,落着只有他才能打开的禁制便应声而破。
郁寂岷透过木匣打开的缝隙扫了里面的东西一眼便合上了匣子,重新落了封印。
崔术拿到后都没来得及研究上面的禁制,没有亲眼见过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感觉那位在看完匣子里的东西后周身的气息愈加危险起来。
世人皆知臭名昭著的岐阴城,却少有人知岐阴城城主的真正面容,哪怕崔术如今在城内的地位不低,见过这位城主几次,对方每次也都是黑雾罩身,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哪怕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崔术也能十分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此时极度不悦。
他狠狠心,一闭眼,两手运起几分力,轮流往自己脸上扇去,边扇边重复道:“城主息怒,城主息怒……”
郁寂岷既不出手阻止也不亲自出手泄愤,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儿,才在听着就让人肉痛的声音中轻轻开口道:“姓崔的,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我劝你等会儿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不然……”
不然什么,郁寂岷没有说出口,但崔术已经被他的言外之意惊得浑身一颤,点头如捣蒜,连连应是。
郁寂岷把木匣收好,才问道:“你以为那木匣里是什么东西?”
崔术一边觑着郁寂岷,生怕他突然发难,一边斟酌着回答道:“回城主,他们说里面有独门心法,说您……”
崔术说到一半,又卡壳了。
十二年前,岐阴城里所有的大乘期魔修一夕之间全部丧命,特别是上一任城主,死状极惨,得亏那时他在岐阴城里还籍籍无名,没有资格靠近城主府邸才逃过一劫。
血洗岐阴城后,这位突然出现,又令所有人谈之色变的魔头便登上了城主之位。在最初几年战战兢兢的日子过去后,众人却逐渐发现那位再没了动作,像是就此沉寂。
而且那位占着城主的位置实在太久了,久到底下的人不可避免地开始蠢蠢欲动,种种流言也开始喧嚣尘上。
其中传得最盛的一种,便是这位当初靠一种邪门的心法,一夜之间功力暴涨,杀了老城主。
于是逐渐不耐的众人联手发难,攻入城主府邸,崔术便在此时趁乱拿了府邸中唯一一件落了禁制的东西,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迅速地就亲自追了过来,像是极为看重这件东西。
思及此,崔术垂下眼,掩去眼里的不甘。
能在岐阴城站稳脚跟的,怎么可能真的如崔术表面所表现的那般胆小如鼠,他在对方面前伏低做小,不过是时刻等着可乘之机逃走。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立马把崔术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是谁?”郁寂岷道。
为了在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手下活命,崔术毫不犹豫地报了几个名字,把同谋卖了个一干二净。
他说完后便下意识绷紧了浑身肌肉,时刻防备着-->>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