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站在小?佛堂中,听见了秦姝意指责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只是不懂,她?缘何如此固守己见?哪怕裴景琛现在是生是死、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明明相较而?言,他的胜算才是最大的。
就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仇恨?
简直是固执。
他心中思绪万千,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宁婕妤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嗓音淡淡,语调却满是劝导之意。
“依母妃来看,还是婉婉那孩子知根知底,长相秀美,待你又诚心,是个让人安心的房中人。”
“你娶了婉婉,母妃同?你姨母这些年受过的苦,日日夜夜的煎熬,也总算是出?了头?……”宁婕妤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却被人骤然打断。
萧承豫面色不耐,皱眉道:“母妃勿要再提。”
“若儿臣登基,自会封表妹为郡主,再为她?找一个贴心体己的好?郎婿,总强过让她?嫁与儿臣做妾。”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宁婕妤蹙眉反驳,“你们是亲表兄妹,何况你姨母只这一个女儿,让婉婉嫁给旁人,你让她?怎么放心?”
静了片刻,萧承豫面色冷凝,不欲多言。
良久,他只抬眸望向昏倒在圈椅中的少女,径直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安放在殿内的贵妃榻上。
分明是第一次把人抱在怀里,动作却十分熟稔,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
末了将人放下时,男子看着?骤然一空的胳膊,心头?也好?似被人剜走一块。
“母妃,我意已决。”萧承豫站起身,看向屏风前的女子。
“待此次事了,我会杀了裴世子一干人等,再重新为她?安排一个身份,娶进宫来。”
宁婕妤微怔,面露不悦,常言道母子连心,她?哪里不清楚这个儿子的想法?无非是动情了。
只是每一想到这些,她?心中自然是颇不高?兴,欲登高?位者,怎能被这样的儿女情长所牵绊?
一旦动心,就是给自己留了软肋,日后不知道会为此惹出?多少麻烦事。
“你如今已然能自己拿主意了,母妃也老了,劝不住了。只是母妃到底是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莫要因?小?失大、误了分寸。”
萧承豫敛眸,点头?应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缓缓转身离开。
——
暮色西沉,墨蓝色的天空宛如一块被水洗过的幕布,零散着?几颗灰暗的星子。
长街尽头?,一道人影纵马前来,又在朱门紧闭的国公府门口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大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清他的面容,自然没敢再拦,手忙脚乱地替他推开了门。
成均一路匆忙,赶到内院时却被人一把拦下。
黑黢黢的阴影里,他连来人的模样都看不清。
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劈手正要一掌扇过去?时,那姑娘手中的灯笼晃了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圆脸。
成均猛地止住动作,低声道:“春桃?怎么是你?你在这儿拦我做什?么?”
春桃几乎压不住嗓音里的哭腔,只语速飞快地回?答,“成大哥,你可回?来了!”
她?缓了缓神?,镇定下来,又补充说?:“宁婕妤身边的女官今晨来了府里,夫人被带去?了漪兰殿,至今未归。”
“什?么?”成均满是震惊,下意识地扯住她?的胳膊,仿佛没听清。
圆脸的年轻侍女面上还挂着?泪,看早晨的情形,想来小?姐是被扣在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