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幕篱的少女从善如流,走在前面,绣着海棠花纹的裙角在水洼中迤逦出漂亮的弧度,脚步轻却匆忙。
他急忙跟上,却见这姑娘拐进?了侧边的佛堂。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佛堂内却别有?一番世界,燃着袅袅的沉香,正中央供着一尊面目和善的观音菩萨像。
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的女子双腿盘起,坐在蒲团上,一下下地敲着面前的木鱼,彷佛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视而不见。
片刻之后,木鱼声停。
“二?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是一道平静的声音,女子抬眸,露出的脸却让秦渊瞬间反应过来。
秦姝意双手?合十,恭敬道:“查案。”
女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又敲起了木鱼,“佛门净地,贫尼这里没有?犯人。”
“法慧师太早已?遁入空门多年?,不问世事,自然不是罪犯。”少女的眸光微沉,又道:“所以我来,是想问师太求份证词。”
敲着木鱼的犍槌一顿,被称作法慧师太的女子沉声道:“有?人已?经来过一次了。”
秦渊站在一边,听得更?加疑惑,却听到?秦姝意不慌不忙地接下她的话茬。
“我知道,是东宫的人,还有?凝姐姐。”
“这是新任大理寺少卿,”秦姝意指向一侧的兄长,“师太接下来的话,都会走明?路,记在公文上以作证据。”
她何?尝不知道,太子已?经带着成均等人来过这里,并问清了当时赵姨娘赴京的时间。
但那毕竟只是私下问答,秦姝意现在要的是一份口供。
“姑娘的话,贫尼不明?白。”法慧摇头。
秦姝意却向前一步,直直地望着她,“卢伯母明?白,只是不想与我详细说起这些陈年?旧事。”
少女沉静的眸子宛如一汪湖水,毫无波澜。
“这些年?卢伯母难道心中就没有?生过疑惑么?为何?一个扬州的歌姬通晓琴棋书画,甚至兵法史书亦能侃侃而谈,同卢伯父如胶似漆。”
她微微俯身,视线却落在那个木鱼上。
“卢伯母出身徐州高门,亦是大家闺秀,世家培养女儿?和青楼里豢养歌姬的方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法慧师太将手?中握着的犍槌放在一旁的蒲团上,话里却是婉拒之意,“那都是红尘俗世里的琐事,贫尼如今已?然剃发,不欲多言是非。”
“若只是一家之言,自然是小事,我也不必专门跑来同师太说这些话。”秦姝意距法慧师太只有?两步远,声音平静。
法慧果然抬起头看着她。 少女定定地对上她的目光,“若她是反贼余孽呢?若此人今日不除,必有?后患呢?”
“倘若天下纷争不断,政局不稳,百姓流离失所,师太还能安坐于此、供奉佛祖么?”
“事关万千百姓,伯母,您还觉得这些都是红尘琐事么?”秦姝意目光灼灼,语调愈来愈高。
良久,法慧站起身,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贫尼不知,其中有?这般缘由。”鬓发微白的女子抬眸,目光沉静,终究是让了一步,“姑娘想知道什么,贫尼必知无不言。”
见她答应,秦姝意神情怔松,松了一口气,对一边的秦渊使?了个眼色。
秦渊轻车熟路地拿出笔纸,摊在佛堂的桌子上,作势要写?。
少女躬身,对着佛堂正中央的观音像拜了拜,这才重新看向已?经坐下来的法慧师太。